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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见了眼前场景,只当沈临渊果真是惧于自己的身份,本来还犹自几分忐忑的心霎时间落回原处,于是边在心中吐槽自家母妃杞人忧天,边面露得色,道:“如此意见统一再好不过。这般赛龙舟也的确没什么意思,稂莠不齐的人凑在一块儿,整一支杂牌的队伍算什么呢,有这些功夫倒不如在朝阳楼喝茶赏景更教人舒心些。”
说着,他微微朝前倾了倾身子,隔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六皇子,冲沈临渊道:“本皇子早先也听说了,你是打算趁着今日龙舟赛夺魁拿下彩头,要向我父皇求旨赐婚的?”
沈修堇并未刻意放低声音,舟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听得一二。
这活阎王居然要主动请求陛下赐婚?
他们惊讶之余,又不由心生好奇。
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运道如此的……嗯,竟被这位爷给瞧上了。
唯有容御眉心一跳,暗自轻啐。
不过,等到他听到沈修堇接下来的话以后,想要啐骂的对象立时就换了人。
“沈临渊,你也莫说本皇子今日有意动摇军心坏了你的好事,一会儿到了朝阳楼,权当本皇子今儿行善事结善缘,替你向父皇求个恩典便是。”说着,他下巴轻轻扬起,又继续说道,“左右本皇子今日也想向父皇求旨,想要娶个侧妃呢。”
“哦,是么?”
沈临渊语气不温不淡,不见情绪,可舟上有心思通透者,仍然从中听出了些不对。
可沈修堇丝毫不差,也不理会扭过头来拼命冲自己眨眼示意的六皇子,只笑眯眯地越过沈临渊看了一眼容御,而后笑眯眯地道:“本皇子从不打诳语,我母妃已经与父皇通过气,说是要让容……啊!”
洋洋自得的话音陡然变了强调,化作一声惊呼,众人尚未及反应过来,就见到原本安坐于龙舟之上的四皇子眨眼之间就摔进了映月湖中。水花四溅,呼救声乍起,偏龙舟只轻轻摇晃两下就恢复了安稳。众人手抚心口,睁眼看向正在水中扑腾、狼狈不已的四皇子,霎时心惊。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压根就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怎的好端端的,四皇子就入了水呢?
有人下意识地把视线投向了沈临渊,然而后者神色不见半点波澜,甚至连半分目光都不曾施舍给在水中呼救的四皇子。
孟贵妃与四皇子密谋商量的事情,沈临渊早已知悉。
告诉他孟贵妃母子心思的人不是旁人,恰正是一口回绝了孟贵妃的文宣帝。想起那日文宣帝一脸揶揄的以此事打趣自己,沈临渊终于微微侧过脸,瞥了一眼已经快见不着头顶的四皇子。
岸上的惊呼声一下下高起来,再看看船上众人的反应,沈临渊眉头轻皱,半晌,在四皇子猛呛了一口湖水即将沉下去之际,抬手摸上腰间系着的软鞭。
软鞭如游龙走蛇,直直地朝湖中人袭去,毫不留情地抽卷住他的身腰,但见沈临渊腕间轻施力气,哗啦一声水响伴着短促的惊呼声,下一刻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四皇子就被拎救上来,甩在了龙舟上。舟上晃晃荡荡,众人见四皇子没出意外,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要是四皇子真的丢了性命,他们并小王爷怕都是说不清、也摘不干净了。
因为四皇子这一落水,原本就远远落后于其他的队伍的“渊”字号龙舟更是没有了半分赢面,那些在映月湖畔设下赌局的人们见了,纷纷扼腕不已。然而,不多时,眼见着那遥遥领先的杜宰辅新婿、和记酒庄少东家以及萧景泽所率领的三只船队齐头并进,即将抵达事先设下的终点,彩头在前,却不料那高悬“泽”字旗的龙舟忽地一阵摇晃,远远看去似是不受控制一般,竟也原地打起了转来。而杜宰辅新婿与和记酒庄少东家所率领的龙舟避让不及,俱被牵连着倾翻了。
“这乌泱泱三条龙舟都翻了,每个一时半会儿都调整不过来呢。”
“余下的几艘想超过去也难咯。”
茶楼上,陆宝朱见此场景也忍不住道:“好端端的,怎的就翻了呢。”
容嬿宁没有说话,她的视线并没有留意其他,一直紧紧追随着那条“渊”字龙舟。陆宝朱没等到回应,扭过头,察觉自家小表妹的视线,想说些什么,但见容嬿宁小手紧紧地攥着帕子、小脸上紧张之色毕显,便只摇摇头,索性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不堪不要紧,一看她突然眼睛一亮,禁不住鼓掌道,“嗳,阿宁你快看!表哥他们那条龙舟好像在加速了呢!”
容嬿宁自是也看到了,原本还不得章法的龙舟这会儿已经一改先前的委顿,虽然势头不猛,但是远远看过去,桨行整齐,行速平稳,隐隐的都要超过“川”字和“端”字龙舟了。
龙舟上,容御一边用心划桨,一边心下慨叹。
方才那般情形之下,他原以为凭着沈临渊的脾性,怕是容忍不下四皇子的作为,即便将人救了上来,怕也要弃了今日的龙舟竞渡,却不想沈临渊慢悠悠地收了软鞭以后,并不多加理会那犹自叫骂着的四皇子,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圈龙舟上的人,而后就淡定自若的指挥起众人来。
不知是四皇子的叫骂声别样鼓劲,还是沈临渊的指挥给他们以信心,抑或是众人觑着龙舟上氛围不对,只想早早登岸逃离,一时之间,原本不得章法的龙舟居然也寻着了一些门道,不多时果真有了后来者居上的气势,在甩开沈临川与端王的龙舟队伍后,破浪而行,又先后越过了萧景浔的船队,逼近先前翻船落水的三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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