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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妙叫了两三声师父,云中飞才恍然若觉,向云妙投来一瞥。
“哦,小妙。坐吧。”说话的兴致似也不高。
“师父,您这两天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云妙坐在云中飞边上,摇摇云中飞的胳膊,撒娇地问道。
云中飞精神头似乎又回来了,啐了一口,“哪有什么为难事。莫乱说!”
“没有为难心烦事,那怎么每天连早饭都不吃,早出晚归的,师父可是要做什么难事?还是要找什么人?徒儿都可以帮忙的。”
这回云中飞倒是眼光微亮了下,思忖了良久,才有些不自然地说,“其实为师我近日来总是想起四十多年前的一位故人,也不知她/他现下过得可好,才出门去大大小小的同乡会馆里去打听的。”
故人?还是四十多年前?那就是云中飞还没有见到云猫儿之前的事喽。
云妙八卦之心顿起,凑上去问,“那故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儿,祖籍何处,只要师父你一开口,徒弟马上就给您找去。”
云中飞这才把四十多年前的事大致说了。
原来云中飞本是位富户少年,因为喜爱武学便拜东原泊郡的武学宗师楼之望为师,长年住在师父家中。而自己家中有父母高堂,还有一兄,新娶了嫂子,只因家中有十几亩地邻近风景秀丽的望月泊,被庆郡王府看上,就派下人来要以贱得不可思议的价来买,他家兄长只不过略犹豫了下,便被王府的下人打成重伤吐血,云中飞父亲咽不下这口气,和他们理论,却不料那些狗奴长更是气熖嚣张,竟然将云中飞家里给砸了个遍,还点了把火,不让府里的人逃出来,就那么活活地灭了一家子的满门。
云中飞当时听说了自然目睚欲裂,五内俱焚,便发誓要找庆郡王报仇。可是庆郡王权势滔天,身边高手如云,云中飞第一次刺杀就无意外地失败了,不仅没摸到仇人的一根汗毛,还自己身受重伤,差点就逃不出去了。
可等他好容易逃走,想在师父楼之望处暂躲时,楼之望反而将他赶出了门墙,生怕被这大逆不道的刺客连累。
前边这段是以前云中飞给云猫儿大致提过的。这后面的故事却是云妙从未听过的美人救英雄云中飞亲历版。
云中飞当时身负重伤,已经是强弩之末,拼着一口气,寻了个破庙栖身,但一进去就失去了知觉,命悬一线。
若不是有个年轻女子给他治伤喂药,这回儿云中飞早就是黄土中的人了。这位救英雄的美人儿正是楼之望的女儿楼芳娘。
楼芳娘是云中飞的小师妹,早就对他情愫暗生了。
待云中飞伤势将愈,便大着胆子跟他告白,可云中飞那时一心报仇,哪有闲心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就拒绝了小姑娘的心意。
楼芳娘却道她愿意等云中飞报完仇之后再来寻她,就算是要跟着云中飞流浪江湖也心甘情愿。
云中飞虽然并未答应,但心里其实也是有所触动,想着若是真有报完仇自己还活着,便来看看这小师妹过的可好。谁知其后的岁月里,他不断地提高武功,不断地刺杀失败,那边王府里则不断地被刺杀,不断地加强防卫,小师妹一直等到芳华不再,年近三十。
云中飞不忍见小师妹这般蹉跎下去,便托了人假称自己已经死了,还把自己的贴身信物让人拿给她看,小师妹痛哭一场,第二年终于嫁了个鳏夫,云中飞听说后曾经偷偷地去瞧过一眼,见小师妹怀中抱着个婴儿小心呵护,看着小师妹嫁的这家人家境也还可以。便放了心,又接着投身他的复仇大业去了。
后来他年近五十的时候,那庆郡王才因旧年被他刺杀的伤势突发而死。当年那些参与害死他全家的王府走狗们也都被他除得一干二净。他才算把多年的恩怨了结,有心想去看看小师妹,又想已经这么些年了,何必再去打扰小师妹的生活。
云妙听了这前因后果,眨眨眼,问:“师父,那您如今怎么又想起来要去找小师妹的呢?”
难道是想焕发第二春?
云中飞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方有些别扭地道,“前些日子,突然梦到小师妹,小师妹哭得很伤心。”所以才想着要去看看她。
看看如今那个性格爽朗直来直去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小师妹过得如何?是不是儿孙满堂,日子舒心?
云妙点点头,“嗯,师父,小师妹……哦,不,小师姑对你有情有义,是该去看看她。”
云中飞叹了口气,“当年听说她嫁的那姓钟的一家人已经搬到了京中居住,但我这些日子到各处同乡会馆里问过,却是有只有一家姓钟,可年岁都对不上。”
“会不会他们又搬回老家去了?”
云妙想着,这都快四十多年了,也许他们在京中住得不如意就返乡去也不一定。
云中飞点点头,“你说的对,为师这就收拾东西,回东原泊郡一趟。”
眼瞧着师父一下子精神抖擞地就要回屋收拾,云妙忙拉住他,“师父且慢,等明日小妙从南乡公府回来,咱们一道收拾,回去找小师姑去。”
云中飞一愣,“小妙你也去?”
云妙笑着点头,“我陪师父一起去,找人也快些。”
回身看四周无人,又小声道:“徒儿正愁想出去历练找不着借口呢。这下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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