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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说的情况太过极端,至少如今,朝廷连该做的事都并没有做得很出色。”桑萦咬唇沉吟片刻,低声道。
她以为自己这话说完,他会不悦,然而他只是笑。
少倾,他转过身朝向她,正色道:
“萦萦说得是,待日后,我会尽力让朝廷将该做的都做好,定不让你失望。”
“殿下言重了,这只是天归剑宗的愿景,殿下说得是对的,这些其实都很理想化,实际做起来,只怕便是十年如一日地宵衣旰食,都未必能成其一。”她如是说道。
“只是天归剑宗的理想?难道不是萦萦的理想吗?”陈颐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
桑萦受教于林惊风,又长于天归剑宗,正义感和使命感是她挥之不去的,悲悯的胸怀更是同林惊风如出一辙,自然不会有何差别。
她并未反驳。
陈颐也不再多言。
发愿立誓之类的也没甚必要,次数多了,只会让人觉着大言不惭。
桑萦仰头看向天边,中秋团圆夜之时,她正在往京中赶路,根本无暇赏月,且也不愿去赏月。
团圆夜,师父生死未卜,只余她孤零零一人,她哪有心情。
如今中秋已过,月牙弯弯,偶有乌云蔽日,是最寻常不过的月夜,她反倒在这赏起月来。
许是上天也知她同师父分离,不能团圆,连天上月儿都是残缺的。
其实过去这么久,她自己心里想法都很复杂。
人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她如今其实觉着,没有消息便不是最坏的情况,她就还能坚持。
“在想什么?”陈颐低头看她一眼,问道。
“……”桑萦望着天边一弯剪月,轻声道,“我想师父了。”
“是我的不是,贸然提及剑宗,惹你难过了。”陈颐默了默,叹声道,“林前辈此时此刻,想必也与你在这同一弯月牙之下,虽然今时今刻不能同你团聚,但愿日后团圆之时,天边月如白玉盘,澄澈明亮,以全你今日之憾。”
他语气和缓,稍带安抚之意,因着方才殿内的一番折腾,这会还微微哑着。
听他宽慰,桑萦心里的怅惘竟也消散了许多,心绪百转之际,她想到面前这人今日还因他的母妃而伤怀。
连他自己都有许多伤心事,这会却还要安慰自己。
桑萦怔怔瞧他。
他笼在月色中,清隽单薄,似是下一刻便要踏月而归。
想起方才在殿中,他说抱一下,自己下意识避开时,他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桑萦竟也跟着觉着难过。
大抵月色惑人,她听到自己问他道:
“要抱一下吗?”
话甫一出口,她便回过神来,连去瞧他面上神色的勇气都没有,转身便要落荒而逃。
桑萦还没走到台阶处,已经被身后追上的陈颐拉进怀中。
他从身后将她圈进怀中,避开了她的伤处。
她面前是溶溶月色,身后是满盈的兰香。
“要。”陈颐声音低沉,“要抱一下。”
她不敢动,也不太想动,脑中甚至在想,方才她转身要跑时竟没想起来用轻功。
他身上很冷,桑萦甚至已经有点习惯他异于常人的温度,她想了想,小声问他:“一下,是多久?”
陈颐紧圈着她,含笑温柔问她,“为何想要抱一下?”
若是寻常时,他这般问,桑萦定会羞,会不知所措。
但这会她反而坦然,“方才在殿中,殿下问我时,我并非不愿。”
“哦,我还以为是萦萦觉着我今日比较可怜。”他带着笑意,缓声道。
她偏头想看他,却牵动了肩上的伤处,只得作罢,瞧着面前的宫闱,小声说道:“确是有些可怜。”
“是啊,所以要抱两下,下次见,要记着还给我。”他笑着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桑萦垂眸道。
她答得实是认真,陈颐忍不住低低笑出声,笑得她有些羞,又有些恼。
“你笑我。”她欲将他挣开。
陈颐却并未放手,“没有,我只是觉着,萦萦太可爱了。”
此时天光微亮,晨钟敲响,二人俱是一惊。
陈颐将她松开,借着薄暮晨光,她瞧见陈颐苍白面容上带着温柔暖意,他对她说道,“还有一次,下次不要忘了。”
“嗯。”桑萦瞧着他,轻轻应声。
宫禁过了,她该走了,陈颐同她欲顺来路下去,往宫门处走。
桑萦转身时,觉着似乎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回望过去,在墙边的石缝中摸出块玉佩。
通透玉质一看便知道是上等的玉件。
“殿下,这是……?”桑萦拿给陈颐看。
陈颐接过瞧了瞧,又递给她,笑着说道,“是我遗失的玉佩,东宫的禁卫遍寻各处不见,倒是被你找到了。”
“是殿下的?那殿下便收着啊,给我做什么?”桑萦有些讶异。
“送给你罢,”陈颐笑着睨她一眼,“这玉佩跟了我许久,宫中人都认得出,日后再想进宫来,便不需要夜里穿着夜行衣进来了,免得又被刀剑误伤,又要疼上许久。”
他这话,将桑萦拒绝的话又堵了回去。
她抿唇沉吟半晌,终是问道,“殿下便不问问,我进宫来做什么吗?”
“总不会是来当刺客的,收着吧。”他悠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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