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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梅花可是清冽干净的上等好花?”楚韶曜突然问道。
“这是自然,每一株红梅都是极品。”太后娘娘笑着回答,她指着园中的深处,乌黑发髻上金碧的珠翠摇光灿烂,华美的面庞充满期待:“你只看见了这些吐蕊红梅,再往里边儿还有白梅、绿梅,俱都是顶好的品质。腊梅本就清高孤洁,这几日又下了雪,再是清冽干净不过。曜儿要去看看吗?”
“能泡澡么?”楚韶曜问。
“什么?”太后娘娘一怔。
“这些花瓣能用来泡澡么?”楚韶曜又问了一遍。
“能、能得吧。”太后娘娘回答,神情怔忪,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多数鲜花都可以用来制作浴汤,梅花也不例外。”
楚韶曜点头:“那就命人把这园子里的梅花都摘下来吧。”
赵若歆:……
突然产生不好的预感。
“这是为何?”太后娘娘唬了一跳,皇上也一脸的莫名所以。
“把这些梅花都摘下来送去本王府上。”楚韶曜说,他停顿了下,又理所当然地道:“别直接送花瓣,一包一包按比例配成浴汤包以后再送过去。”
赵若歆:……
她就知道!
“曜儿这是?”皇帝一脸复杂地看过来。
“臣弟近来迷上花瓣浴。”楚韶曜面无表情地说,“这梅花香气倒也算是清冽,臣弟想借皇兄这园里的梅花泡澡,皇兄可舍得?”
皇帝仍然一脸的复杂难言:“你怎么会迷上花瓣浴?”
太后也同样一脸的复杂,二人脸上的诧异和纠结,跟栾肃当时奉命去找玫瑰花瓣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臣弟就是迷上了。”楚韶曜说,面无表情:“皇兄只说舍不舍得吧。”
“自然是舍得的,只是你——”
“那就行了。”楚韶曜说,回身看向御前太监温得福:“本王的浴汤包交给你了,好好做。”说罢,自己控着轮椅沿着出了梅园,留下太后娘娘和皇帝站在青石小道上相顾无言。
老半天,皇帝才憋出了一句:“曜儿长大了。”
“是啊。”太后娘娘一脸的、欣慰。
二人快步跟上楚韶曜,回沾鹿殿入席。
剩下大太监温得福伫立在寒风中异常凌乱。
究竟是要泡多少澡,才要将这满院子的梅花都给摘掉。这么多的梅花,他得摘到什么时候。还要处理加工成浴汤包,这得做多少份汤包,耗尽多少珍贵药材与花草。以及这么多份汤包,万一哪一份掺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得算在他温得福的头上。
啊,四喜呀,老伙计,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沾鹿殿正中摆着雕龙大宴桌,面北朝南,上首主位的紫檀木长桌后面设了三张椅子,分别给帝后与太后三人入座。煜王的席位就在太后的左手边,桌案比主位的长桌要矮,比殿中其他的案畿都要高上几分,他的案畿后面,并未摆放座椅。
殿中地势平坦,东西相对地分别摆放两排宴桌。此番家宴只是小宴,除了妃嫔皇子,并未邀请其他近支亲贵和命妇。除了,已经被皇室当成自家人的赵家嫡女。
楚韶曜入席的时候,包括皇后娘娘在内的众人都已入席安置。
长条宽阔的大殿中各宫妃嫔与皇子公主坐成两排,外加殿中伺候侍立的宫女太监,几百来人汇聚大殿。如此规模到底也只是小范围的家宴,不必拘泥礼节,皇上于案首勉励几句,便宣布宴席开始。皇后娘娘拍了拍手,琴瑟悠然奏起,舞姬翩然起舞。
满殿人影幢幢,笙歌燕舞。
楚韶曜坐在轮椅上自斟自酌,并不去看那些白臂婀娜的歌舞美姬,似是对这满殿的蝶舞莺歌毫无兴趣。
赵若歆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她上一次是在三年前的宫庭年宴上远远见过楚韶曜一回,那时的煜王刚从旌旗遑遑的战场大胜归来,是整个宴会的主角。但当时他也是这么独自一人地坐在大殿最前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质,无趣地自饮自酌,似是与满殿的喧嚣喜庆毫无关联。
赵若歆下意识地看向殿中,寻找那抹宝蓝织金袍的颀长身影,内心充满了担忧和紧张。
以及,一抹疑虑与不安。
满殿妃嫔按品级分列而坐,皇子公主同样依照生母和自身品级排序而坐。三皇子楚席轩差不多是坐在大殿中央考前的位置,而她赵若歆每次的席位,都是挨着楚席轩一起的。
楚韶曜坐在最前端,案畿又偏高,视野开阔。赵若歆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抹宝蓝身影,只是顺着楚席轩看去,他那张紫檀木方桌后,坐了足有四个人。
最靠前的自然是三皇子楚席轩,可楚席轩的左手边依次往下,却坐了她的祖母赵老夫人、她赵若歆“自己”、以及她的三姐赵若月。
宴席刚刚开始,殿内众人大多在欣赏歌舞,很少有人动筷拣菜。
赵若歆看见自己离了魂魄的身子,正二傻子一样机械不停地伸手夹菜塞进嘴里,两个腮帮子鼓得老高,满满地都塞满了食物,像是饿死鬼投了胎。而旁边祖母眉头高高皱起,正俯身劝着“她”什么。
赵若歆猜测祖母是在劝告自己别再吃了。
果然下一秒,祖母像是忍无可忍得劈手夺了“她”的筷子。
结果“她”又机械地直接上手开始抓那焖羊肉吃,于是祖母又用力钳制住“她”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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