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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催站在偏殿中,目光慢慢打量了一下四周便收了回来,他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却半点没有不耐烦,身姿挺拔,负手而立。
    明德帝换下龙袍,穿了一身浅黄色长衫从这才从殿后走来,甫一入殿,入目便是身着一身墨色长袍的修长挺拔的背影,心中正轻赞,那墨松一般的人转身。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和颈侧一颗黑痣让明德帝的脚步顿了顿,原来竟不是初见。
    宋催掀袍下跪,双手相覆至于额前,肃穆的行了一个跪拜礼。
    “草民宋催,叩见圣上。”
    第32章
    明德帝抬脚走到宋催面前,明黄色的靴子离他头顶不过一步之距,低头瞧见少年的乌黑长发,明德帝抿唇浅笑,越过宋催往前走:“起来吧,站着回话。”
    宋催得了明德帝的允准,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向明德帝,方才明德帝进殿他不敢抬眼直视天子,垂眸颔首,耳边听着明德帝温和的声音,反倒是有了胆子抬头看明德帝的样子了。
    身穿浅黄色龙袍的天子眉目俊秀,身形修长,周身气度沉而静,不语之时让旁人觉得冷漠疏离。
    明德帝掀袍在坐下,并没有责怪宋催的大胆,笑着问他:“瞧见朕,可与你心中猜测的模样相同?”
    这话问的让人忐忑不已,规矩的回答定是盛赞明德帝容貌气度,此番才是最保险的。
    宋催想了想,开口:“回禀陛下,相同亦不同。”
    明德帝不过随便问问,却没想到宋催竟这般回答,他索性问下去:“何处相同,何处不同?”
    “草民自小在山野长大,听百姓说,当今圣上重武轻文,草民便想,圣上该是睥睨傲物,桀骜不驯,杀伐果断之帝王,如今一见,却觉得圣上温和文雅,平易近人,叫草民怕不起来。”
    宋催的声音低沉,听在耳中仿若山风穿过密密竹林,让人忍不住想闭眼享受,他态度恭敬平静,语气中丝毫不见惧意,这话说的就像是明德帝与他是两个好友一般。
    这惹得明德帝想吓他一吓,便装作被他这一番话惹怒了,沉声喝:“好大胆子!桀骜不驯,这词岂是你能对朕说的,便是宫中太妃,朝中朕的亲皇叔亦不敢有你这么个胆子如此评价朕,你说你不怕朕,”明德帝一双棕褐色双眸紧紧盯着宋催的脸庞,似要将他脸上细微的动作也捕捉了:“若是朕这就下旨将你拉出去杖责一百,你也不怕?”
    宋催似乎真的不怕,他目不斜视,昂首开口:“草民今日进宫,不过两个结局,一生一死,既已知晓,有何惧之?陛下召见草民,草民细细猜测,想来不过是武科举笔试所作之文入了陛下的眼才有今日召见,陛下日理万机,召见于草民,便是觉得草民有过人之处。”
    “一百棍怕是打不死,”明德帝手指轻轻在桌上叩击:“朕干脆治你个大不敬,将你拉到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宋催听完笑了:“如此,倒也好过杖责一百。”
    明德帝挑了挑眉毛:“哦?说来听听。”
    “一百棍下去,草民双腿必废,若是就此死了倒也罢,若是执仗的大人心软了未将草民打死,拖着残腿活着有什么意趣,倒不如干脆些,午门斩首一刀下去人头落地,还没觉得痛便死了,省去那些折磨。”
    明德帝听完不禁笑出了声,摇了摇头,道:“不愧是写出那样傲气决然文章的人,实话与你说了,朕确实看得上你,瞧你文章便觉得你有趣,如今见了更觉得有趣,不过,朕要问问你。”明德帝忽然正色:“这次可想好了答。”
    宋催拱手行礼:“陛下问便是。”
    “你文章里说,大昌虽一年前对战长庭、蜀海两国胜了,致北方长庭,南方蜀海近三年都不会主动宣战,但此后三年大昌亦不可再轻易战,何故?”
    “当年大昌虽然胜了两国联军,可也损失惨重,这一年来陛下四处招兵买马,扩张军队,边境时时呈备战之态,草民斗胆猜测,陛下早晚与长庭蜀海再有一战,但草民以为,要战,便不能给敌手喘息的时间,要一鼓作气,最好再次宣战时,能一举剿灭长庭、蜀海,而草民觉得,这样的机会不出十年,必会出现。”
    明德帝嗤笑一声:“一举剿灭,谈何容易?你从未上过战场,说出来的话都是纸上谈兵的空言,你可知长庭和蜀海与大昌之间摩擦不少,近三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场,大昌虽能破了他们联军侵略,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朕都没有信心剿灭它们,你一个小小的武举人何来狂言。”
    “陛下,草民所言,并非狂言,更不是纸上谈兵。”宋催目光灼灼,明德帝从他眼中看到了勃勃夜心,明德帝从位置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宋催面前,这才发现面前这个脊背挺得笔直的少年比自己高半个头。
    “你想说什么?”明德帝静静的与他对视。
    “草民母亲,原是长庭王朝拓跋将军小女,三十三年前拓跋将军一家被长庭老单于诬陷通敌,判了满门抄斩,拓跋将军旧友拼死保住了我母亲,却在逃亡途中走散,后来,母亲流落大昌,被卖入太尉府。”宋催将自己身世说了出来,神色间不见丝毫悲伤,淡漠的很:“两年前,长庭新单于即位,为拓跋将军一家翻案,一年前,长庭来人寻我,要我为长庭所用。”
    明德帝神色一凛:“你这是告诉朕,你是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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