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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清竹告知,她不是他的娘,还被清竹打了一顿。那几巴掌,打散了他心中的一些东西,至今为止,那些被打散的,依旧没有回来。
他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
每次遇到一些事情,他都冷静清醒的不像自己,像是他的身体里还藏着另一个人。他的身体在抖,眼睛在流泪,却还能冷静的思考,那具尸体会是谁的。
八岁的时候,他曾趁夜半无人时,再次偷偷挖出那具尸骨,身体早已化作白骨,头发却还没有腐朽。赵禅真在那尸坑边坐了一夜,快到天明时,才动手把那坑重新填上。
那时他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也许这人他认识。后来到了宫里,他面对的情况更为恶劣。
他没有告诉别人的一件事,就是永亚曾经想要他的命。那一天晚上,他躺在那里,听到永亚唤他的名字。他没有出声,永亚便慢慢下了床,走到他的床边。
大约站了一柱香的时间。
赵禅真眯起一只眼睛,呼吸平稳,却在月色下看的清楚。永亚手中拿着的,是香灰炉。
他想要杀了自己。
赵禅真无比清醒,永亚比他高,比他强壮,如果他此时醒来,绝对会在宫女来之前被永亚杀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永亚心软,等待积攒力气,从这里逃脱。
或许永亚还是个孩子,他终究没有敢下手。可赵禅真从那以后,便留了心眼,从未在夜间睡过一个整觉。
人们会提防宫里色厉内荏的人,却不会提防一个什么都不做,只会后退避缩的人。
他确实用这种方法自保,求得了一时的安全。所有人都把他当傻瓜,即使在宫里说别人的坏话,也不会避开他。
因为他就是那么没用,连只蚂蚁都不敢杀死,只是看到永安王的脸,都会被吓的瑟瑟发抖。
可在他们看不到的暗处,赵禅真一直清醒而冷静,他在静静等待着机会。
直到皇太后要对他下手,他避无可避,只能妄图依附永安王。这是他做的最大胆的决定,也给了他无比丰厚的回报。
他像个贪婪而又饥渴的野兽,披着华美的外表,利用永安王。但他唯独不想伤害他,他只是想,让永安王像他一样,能够做个审时度势、乖巧听话的、只属于他的皇叔。
他要的是绝不背叛,绝对信任。
所以顺着永安王和皇太后的计划走,他知道皇太后想逃离金陵,还想带着他的皇叔一起走。
才不得不把这个计划,提前了几个月的时间。他要当皇帝,就要先破而后立,只有从根本上,逼迫皇太后站在他这边,让天下人都信任他才是唯一的皇帝。
把所有怀疑他身世的人都聚在一起,再杀死他们。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赵禅真难受的闷哼一声,他曾经坐在那具白骨身边,摸着她的黑发,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她是不是自己的亲娘。
却没有得到回答。他知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挣扎着去摸钟琤的脸,摸到有些发硬的胡茬,摸到了他滚动的喉结,趴在他背上蹭了蹭脸颊,轻笑道:“我知道。”
他懒得去想太深了,步步为营到现在,他已经很累了。
所有能为他所用的手段,他都用了。他只是想活下去,有什么不对?
心里像是窝着一团火焰,赵禅真只等着钟琤把他从背上扔下来,骂他是狼心狗肺的贱种,然后举起刀剑,再愤怒的杀了他。
这样他心里黑色的火焰才不会继续蔓延,直到烧尽这世间的一切。
可钟琤什么都没有说,他胸口的令牌,同样热的发烫,身前身后的热度在此时,达成一致,都快要把他烤熟了。
他有些欣慰,果然自己养大的菟丝花,不是普通的只等着别人精心伺候的花草。他不仅仅是随风摇摆的花儿,更是魔王勾魂的丝索。
赵禅真等不来他的回答,愤恨地在他背上咬了一口,试图把心里的仇恨以及苦闷全都发泄出去。
他哭着喊道:“皇叔!皇叔!”
为什么不把他丢下来?为什么还要理他这种阴森古怪的小人?他好害怕自己,即使找不到钟琤会背叛他的证据,他干涸的内心还是无时无刻不在动摇,会被抛弃的。
他好害怕啊。
赵禅真急迫的想从他背上翻滚下来,钟琤被他带的脚下踉跄,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向旁边的大树上摔去。
摔下去前,还不忘把背后有可能剐蹭到的小皇帝捞到身前。
他喘着粗气,眼前一片模糊,轻笑着把小皇帝带到怀里,把他往自己胸前压:“你哭什么?”
“我为你感到骄傲。”
赵禅真跪坐在他腿中间,脸上的泪都凝滞了,他呆呆地问道:“为什么?”
“这就是你的生存法则,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钟琤想到望天台上的寸草不生,有些无奈。
“可我骗了你。”赵禅真喃喃道。
“可我都知道。”
钟琤强撑着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石头,放到他手心里,眼前不住的发黑。
他道:“我一直在等着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
“但是我不能继续陪你啦,陛下,我真的要死了。这次没有骗你,我的心快燃烧完了,但是你不要害怕,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等你成为真正的皇帝……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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