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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和罗汉细看了净涪一眼,似乎已经知道他将要问什么,就很是坦荡地说道,沉桑界当年旧事,若依因果分处,谁是谁非,确实难以论辩,可这沉桑界天地间的众生,也是无奈。
沉桑界天地晋升,倚仗了那位金仙魔修的左臂不假,那沉桑界众生落在这方世界,享了晋升世界的福缘,就受这个果,论说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可如今这天地的众生,又怎么能真为了这个缘故,就将自己的心与命都送出去?
净涪沉默地听着。
禅房中一片静寂。
好半响后,净涪才问道,依法师之见,这事又该怎么处理呢?
慧诚比丘闻言,也是看向福和罗汉。
福和罗汉沉吟得一阵,慢慢答道,我以为,还是该先见一见那位心魔修士,且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吧。
听得这话,净涪深深看了福和罗汉一眼。
福和罗汉抬眼看他,又笑了,净涪法师?
净涪回神,微微颌首,将自己昔日在沉桑界天地所见所闻都与福和罗汉和盘托出。
慧诚比丘听得瞠目。
福和罗汉也是紧皱了眉头,脸色渐渐凝重,......情况居然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这样说着,目光下意识地就转向了不远处的沉桑界天地。
因着他此刻微微侧头,净涪无比清晰地将他微微抖动的长耳垂收入眼底。
细听过沉桑界天地此刻的情况,福和罗汉回过身来,看向一旁的慧诚比丘。
慧诚比丘已经从蒲团上站起,此刻正垂手恭立,等待着福和罗汉的吩咐。
福和罗汉并不避讳在场的净涪。他叮嘱慧诚比丘,你去取了几份请帖,送到附近各位同道处,邀请他们过来一叙。
慧诚比丘肃然应声,合掌躬身一拜,悄然退出了禅房。
福和罗汉回过头来看净涪,问道,等会儿,净涪法师也与我一道,去见见诸位同道如何?
净涪摇头,多谢法师好意,但我人单力薄,都未曾为沉桑界天地众生做些什么,又如何能厚颜去分这一份功果?
福和罗汉也是摇头,不然。法师你送出去的菩提子如今已有数十生根,庇护一方水土,如何就能说不曾为沉桑界天地众生做些什么?净涪法师过谦了。
净涪只是摇头,推拒不受。
福和罗汉无奈叹得一声,最后也随净涪去了。
两人对坐得一阵,就有一股浩荡气机从灵天外停留了一瞬,跨过边沿,踏入灵天边界之中。
却是去请人的慧诚比丘有结果了。
都不等慧诚来禅房中回报,福和罗汉就先看向了净涪,他又一次询问净涪道,净涪法师,你真不愿跟我一道去?
净涪还是摇头,多谢法师好意,我就不去了。
福和罗汉长叹了一声,招了门外等候的年轻比丘进来陪着净涪,才转身走了。
净涪沉默地坐在蒲团上,他对面稍偏一点的蒲团上,则坐了早先时候见过的慧诚比丘的师弟慧因比丘。
慧因比丘并不多谈沉桑界天地的事情,只陪净涪喝茶,偶尔谈论一段经文。
开始时候,净涪是有些神不守舍,但慢慢地他就收摄了心神,与慧因比丘认真探讨起来。
在讨论过一遍六字神咒之后,慧因比丘忽然问道,净涪法师,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净涪细看过一遍慧因比丘的脸色,隐隐间猜到了什么,但他端着茶盏沉默得一瞬,还是点了头。
慧因比丘果然是问的沉桑界的事情。
我听说净涪法师你自觉自己修为浅薄,在沉桑界如今这局面上做不得什么,慧因比丘的脸色有些淡漠,浑然不见早先时候与净涪碰面的热切,那么,你守在沉桑界天地之外......又是为了什么呢?
慧因比丘与其说是请教,倒不如说是质问。
他在质问净涪。
净涪将目光从杯盏里的茶水抬起,转向那慧因比丘,落在慧因比丘的脸上。
慧因比丘掀起眼睑,毫不退避地迎上净涪的视线。
他虽然没有再问出口,但那眼睛、那表情,却都在逼问着他。
你既然一直在看着这片天地,你既然一直看着这片天地中遭受苦厄的生灵,你为什么不出手?
是,对于沉桑界那些顶尖本土修士来说,你自身的实力确实不值一提。可作为备受佛门世尊青睐的法师,你的身份足以让那些沉桑界本土修士忌惮!你本可以做到更多!
你为什么不做!?
难道那些正在沉桑界中挣扎的众生,也不足以让你的诸多顾虑退让么?
净涪看着这个犹自年轻的比丘,沉默得一阵,率先转开了目光。
他看着杯中从浑浊到清澄,又从清澄到浑浊,如此来回变化不停的茶水。
慧因比丘直直地追着他的视线,也看见了那对他而言很是熟悉的茶水。
净涪看得一阵,忽然将这茶水往慧因比丘的方向递了递,他问,你看见了么?
他语气很是平淡,说不上喜,也说不上怒。
什么?
慧因比丘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反问。
净涪没有看他,只又问了一遍,你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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