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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面对曾经是皇甫成的净涪时候,也有过一段时间这样的挣扎。但后来,他还是想明白了--他确实是不如净涪的。
对于任何一个心有傲气的人来说,承认自己比不过别人,是一件颇为痛苦的事情。可骄傲的人又大多都需要经历一个这样的过程,因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能够怀中胸中傲气一往无前走下去的,没有几个人。
起码左天行自己不是。
或许......或许净涪是。
留影老祖察觉到左天行的晃神,笑了一声,抬手又将酒水灌入喉里,但你们不是。
你也好,妙音寺的那位净涪和尚也好,天数于你们只是一个机缘,你们真正走过来,并不只是凭依着那一份天数。
留影老祖这话,却是让左天行也笑了起来。
他也将手中杯盏抬起,大口饮着里头的酒水。
在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响起之前,他有一句话落在了留影老祖耳朵里,叫他也愣了一分。
我是,他不是。
等留影老祖回过神来时候,他面对着左天行,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便只能沉默下来。
左天行将一杯酒水饮完,抬手又取过酒坛子来给自己满上。
我猜,老祖你一直以来都没有直接面对过他的手段。......我劝你,还是莫要轻易触怒了他去。
留影老祖皱了皱眉头,为自己辩解道,我自然知道他手段了得......
若不是手段了得,只他一个修行数十年的修士,凭什么震慑住各方高阶修士,凭什么让他们忌惮着在这方小世界行事?
他又不是瞎了,这么一出出看下来,还能不知道他的手段?
我没有想要触怒他。他最后否定了左天行的说法。
左天行看着留影老祖,扯了半天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
你没有想要触怒他?他凉凉问道,那你方才不是想要利用他?
那净涪虽然不计较做一个棋子,但不是谁,都有资格拿他当棋子用。很多年前,留影老祖或许是够资格的。可如今他已经一步步走上来了,留影老祖又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
留影老祖沉默了片刻,答道,我只是想要借用他的威势,不是想利用他。
左天行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了。
留影老祖又道,在真正做事之前,我会亲上妙音寺,先征询过他的意见,必不会随意出手。
听出留影老祖话里的坚定,左天行沉默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留影老祖的目光。
因为他忽然清楚了,这回是他反应过度了。
如今的净涪早不是当年北淮国里的小儿,便是留影老祖想要借他来做什么事,都得先问过他去。
左天行吐出一口浊气来,放下了酒杯。
清冽的酒水在杯盏中动荡了片刻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倒映出他的一张面容。
抱歉。左天行低头看着酒液中倒映出的他自己,然后问道,老祖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留影老祖并不如何生气,对左天行微微阖首示意,算是揭过了这件事,然后他就将自己还没有完善的想法说道了出来。
他们不是一直催促着我们壮大宗门,以此来抗衡日益繁荣的佛门?我们人微力薄,想来是做不到的。但他们这些上宗高修不同,他们眼界长远,修为高邈,哪怕是从手指缝里漏出点什么来,都能让我们吃个肚圆,既是如此......
其实就是留影老祖听闻妙音寺那场法会的详情以后,心神动念想出来的不是反击的反击。
他的想法很简单。
你们不是嫌我们无能,扛不住佛门的威势,守不住自己的地盘?那你们自己拿出些真东西来培养我们啊。
看看人家佛门,几位大法师特意从天外来参加法会,给佛门的诸多弟子讲经说法。
人家拿出了实际行动,你们却只有怒骂和惩罚,这般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的,怎么能成?
左天行听完留影老祖的话,也有几分心动。
从上界高修那里掏东西来支撑自己及宗门的修行,也不是不能成。但借鸡生蛋之后不让人家连整个窝都给抱走,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起码,他们得有不让他们掀桌子直接动手的理由。
......所以你挑中了他当镇物?左天行恍然大悟道。
留影老祖点点头,又跟左天行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那么左剑尊认为,妙音寺的那位,能镇得住场子吗?
左天行快速盘算过一回,谨慎答道,还得先问过净涪才能决定。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净涪了,实在不知道净涪的实力是不是又有所提升。但净涪那个家伙,真真就是一个怪物,想来怎么都不可能原地踏步的。
但......还是得先问过了净涪再说。
留影老祖看了他片刻,悄然转头,无声灌酒。
左天行问他道,这事是你来还是我来?
留影老祖从灌酒的间隙中回道,还是你来吧,他在妙音寺里,我一个天魔修士,实在不是太想去那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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