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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的是剑。
剑者,没有太多的弯绕。
我想要的东西,到底会凭着我手中的剑去取来,若是取不来,终究败落,乃至败亡,那也是我在殉道,虽有可惜,但到底不觉得如何。可是如果要让我偷着、赖着......
安元和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平静淡漠,甚至隐隐可以窥见几分厌恶。
我不取。
更何况,这个被他偷着、赖着的人,还很可能是与他性命相交的好友,那就更是不能。
温宏尚且罢了,正殿里的钟墨、孙荣阳两人却是怔了一怔,尤其是钟墨,脸色渐渐憋红起来。
随着他脸色变化,整个浮屠剑宗正殿里的温度都在上升,就似是有谁拿了猛火来这灼烧一般。
孙荣阳沉默得一阵,却是转了眼来担心地看着钟墨。
钟墨到底也是大罗仙的化身,又是剑修,对自身的掌控力极强。过不得多时,他的脸色就渐渐恢复了平静,连带着殿宇里的温度也变得寻常起来。只是孙荣阳看得清楚,钟墨眼底仍是沉着一丝不悦。
他待要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虽他们不是本尊,但也是大罗仙的化身,又经年镇守浮屠剑宗传承,各自心思都不是旁人随意便能动摇下来的,更何况,对人也好,对事也罢,他们亦同样有着自己的决断。
绝不是旁人简单劝说几句就能回转过来的。
即便这个人是与他同伴多年的师弟,也一样。
钟墨静静地坐着,半垂眼睑,周身却有剑势隐隐吞吐。
孙荣阳再看得他一阵,确定他此刻没有更多旁的打算,方才转眼看向安元和那边。
安元和应也是知道那自各处落在他身上的各色目光,偏没有一丝退让软和的打算,仍自笔直站在原地,既是与净涪心魔身说话,也是与浮屠剑宗里的钟、温、孙三位大剑修说话,更甚至,还是在与他自己说话。
至于剑宗,他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将自己的心思剖明,倘若我不成了,在我殉道之前,我必会将传承交还,由三位祖师再转交合适的人选。而到得那时......
他说到这里,却是看定了净涪心魔身,净涪你愿意如何看待剑宗,便且如何看待去,不必太顾虑我。
他道,我是剑宗传承者不假,但净涪你不是。浮屠剑宗与你,实没有太多的牵扯。
净涪心魔身看他说得端重严肃,且安元和看着他时候全然就是一副这次你就听我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安元和看见净涪心魔身脸上的笑意,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开裂,少许后方才弥补回来,我说的是真的,净涪!
净涪心魔身见安元和是真的要怒了,连忙收敛面上眼底的笑意,也做出一副端重严肃的表情来,应道,我知了。
安元和瞥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哼得一声,你最好是知道。
净涪心魔身乖乖点头,应得一声后,又悄然抬眼在安元和面上转过几回。
安元和看他小眼神,憋了憋气,最后还是不甚好气地道,有什么话就说,难道我还真能让你闭嘴不成?
净涪心魔身笑了笑,元和你这回气势太盛了,我不就得躲着点么?
安元和忍不住怒喝一声,说正事。
净涪心魔身畏缩着点头,果真就说道,我等这会儿还在浮屠剑宗的地界上,元和你就这样直白地这样与我说,真的可以么?
如何不可以?安元和道,如今的我,才是浮屠剑宗的传承者。若三位祖师看我不顺,也可以另挑了人来做我师弟,我并不介意。如此,倒也省了我自己去寻找合适宗门弟子的这一份力气。
净涪心魔身忽然就收了脸上诸般种中神色,定定地看住安元和。
安元和愣了一下,才问道,怎么了?
净涪心魔身就问道,这一回,你何以开口闭口,便是殉道之词?
安元和摇摇头,净涪,我是剑修,而我这一趟往诸天寰宇去,是要磨剑、试剑。
剑若不够利,在磨剑、试剑时候说不得就会碰上硬茬子,这着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且他如今这般直白,近乎与浮屠剑宗里的那三位祖师撕破了脸面......
虽则三位祖师不至于就会对他出手,更不见得三位祖师就会在他磨剑、试剑遇见危险时候不尽心救助于他,但万事总会有意外,他只是更坦然了一些,如此而已。
净涪心魔身细看他一阵,微微点头。
只是随即,他便闭上了眼睑,默然静立。
识海世界里,光明佛塔从佛身那边挪转到了他的面前。
净涪心魔身轻轻一摘,他所掌控的傀儡身手上就拿住那座九层的宝塔。他睁开眼来,却不看任何人,只是随意伸手往宝塔中一摸,就拿出了一支线香来。
线香干净纤细,眼看着很是寻常,并不见任何神异之处。
但钟墨、温宏与孙荣阳本质仍在,是以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仍是能看见那支线香隐隐牵系着某一尊大神通者。
钟墨、温宏、孙荣阳三人一时也顾不上先前各自的心情,遥遥交换了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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