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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身没有说话,但转过目光奇异地看了他一眼。
心魔身盯了他一阵,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是那就最好。新生与旧有力量、思想、学说的冲突,理应只交给它们自己来解决,最后不论到底是它们中的哪一方摘取胜果,那也是众生的选择,佛身......
你可得克制住自己才是。
佛身根本就懒得看他,他抬手,仍在身前虚虚抹过。
于是下方景浩界天地里的真实便再次隐去,复又显露出另一种生活的真实。
这却是不让他看了......
心魔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再看得景浩界天地一眼,便利索地收回了心神。
他转过身去,复又走到内室之中的案桌旁坐下。
这案桌上除了一副棋盘、一盏油灯外别无他物。
而这一副棋盘,也再不复两个月以前净涪心魔身初初点落棋子时候的单调萧瑟,它越发的繁复细密了。
儒家与道家,儒家与法家,法家与史家,道家与佛家,佛家与魔门,兵家与墨家......
即便落在棋盘上那纵横线条的,不过是黑白两色的棋子,净涪心魔身此刻凝望着这一副棋盘,也仿佛能够照见人族各家法脉之间的联络与冲突。
包括学说与思想等等道路本质的联络与冲突,也包括修持、践行这些学说与思想的人的联络与冲突。
净涪心魔身端详着这副棋盘许久许久,直到天色渐渐暗沉下去,他才在那逐渐昏暗的光线中抓起两枚棋子,拍落在棋盘之中。
啪嗒的两声轻响撞破昏暗,穿过空间,落在净涪佛身耳朵里。
净涪佛身遥遥转过目光看来。
却是一黑一白的两枚棋子。
却是落在棋盘的方格上,而不是真正行棋应该落在的点位。
静默片刻,佛身问道,你这到底算是有主意了,还是要将这一盘棋局封盘了?
心魔身回头冲他露齿一笑,都是。
佛身平静看他。
心魔身声音悠悠。
我们的目的,一直都不是要规划人族内部的种种。而只是要将它从禁锢中解脱出来,让它能够自己成长......
那是它原本就有的、却被人为斩去的能力。
众生万灵,都有自己的选择。
我等也罢,这诸天寰宇里的各位人族大能也罢,都只能稍作引导......
众生既各有其命,便也各有其心,有其意,有其道......
强者如何?能搅动的,始终也只是风云,不涉众生本心。
真正能决定众生命途与道路的,唯有他们自己。
佛身定睛看心魔身,半响才道,你倒是想得明白,我还以为你是要提一提那众生轻易就会被人截断命数的事情呢。
心魔身就笑了。
强行截断命数......他道,杀人就杀人,非得用这样的一种说法。
但杀人者所以杀人,除了纯粹满足自己恶念的那些,不都是因为杀人,是最简单也最快的解决问题的手段么?
因为解决不了问题,所以直接解决会提出问题的人,确实是一种相当便捷的手段。但......
所以会想要去直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本身不是就意味着这人处理不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问题吗?
杀人,不过是在认输而已。
佛身看着心魔身的目光越发的奇异了。
心魔身回望过去。
佛身于是便斟酌着开口道,我以为,我是听错了,居然会从你的嘴里听说到这样的话......
心魔身低哼一声,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指。
是要解决问题,还是要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旁人到底都是个什么章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自己的。
昏暗的暮色中,净涪心魔身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白净的手指。
我高兴了,便去解决问题;我若不高兴了......
他抬起目光,转了眼来看佛身,平静眼睛里有许多涟漪汹涌。
他在笑。
也不介意去解决那些让我发现问题的人。
佛身不躲不闪,直直地迎着净涪心魔身的目光。
这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是异常相似又很有不同的平静。
如果过份了......佛身道。
我会阻止你的。
心魔身定定看着佛身片刻,忽然大笑起来,就仿佛被某个笑话给逗乐了一般。
你来。
反正,我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会完全放纵我。
两个净涪对望过许久,才各种默契地收回目光。
佛身还很自然地问道,所以,明日共议的基调,你是真正确定下来了?
心魔身也是很配合。
他点头,对,就这样定下来了。
管人族各家大宗师到底是怎么个想法,管人族各家支脉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要它们能够被人族众生所接纳,他们就可以在人族中传播。
至于最后到底是哪家支脉能够成为人族族群里的显学,能够一言论断整个族群的文化与思想,便都只看这些支脉自己,都只看践行这些学说与道理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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