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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突然想起叶琛,他知道,颜巍肯定也想起了叶琛。
颜巍一直认为,十年前他也是有机会救叶琛的。只要他早一点儿发现叶琛的不对劲儿——赶在叶琛割腕前,发现他的不对劲儿。
就像刚刚,赶在高朗掏出水果刀前,发现他的不对劲儿。
经此闹剧,晚会无法继续,灯光黯淡。
黑暗中,卡文拉住了颜巍的手,将他紧攥在一起的手指柔开,又轻轻握住:“别太自责,高朗不会怪你,叶琛……我想他,更不会。”
颜巍指尖微颤,紧紧回握住了他,掌心有层冰凉的汗。
以前都是颜老师安慰他,给他力量,今天他也想替对方做点儿什么。于是,趁着混乱中没人注意他俩这边,转身拥住了颜老师的肩膀。
“虽说没成功吧,但我觉得,刚才你拼命想救人的模样,看上去像个英雄。”
第40章 chapter40 讨厌不讨厌
颜巍从警方那里知道, 高朗的妈妈两个月前因为肺病死了,家里欠下一大笔钱,仅靠高爸爸打工不够支撑高朗的医药费。
所以他不得不放弃治疗,从精神病院回了家。
高妈妈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虽然外表平静,内心却早已溃不成军。高爸爸至今都不知道儿子在学校里究竟遭受到怎样的欺凌, 更不知道高朗这次出院, 心里早已起了杀心。
“小朗小时候还比较活泼,谁知越长大越内向,上了中学再回家,即使脸上有伤, 回家也不说是怎么弄的。”
“杀人?我家小朗自小儿就乖,怎么可能杀人哦?”
“他学习上一直名列前茅,从来没让我和他妈妈操过心。写完作业一有时间就帮忙做家务,周末或者假期还去工地上帮我搬砖。”
“就算现在, 他因为生病记忆力变差没法继续上学,也是自己找了个建筑工的活儿挣钱, 说要帮我养老。”
周末, 城中村狭窄残破的阁楼里, 卡文见到了高朗的爸爸。
男人按说不过五十岁,脸上的风霜看上去却像是六十几, 头发几乎白完了,他是听说儿子杀人又自杀,一夜白头。
即使铁证如山, 高朗自己也招了,高爸爸还是难以接受。
红肿的眼眶证明他早已无力地哭过很多次,但还是拉着颜巍的手,跪下来一遍遍乞求。
“颜先生,你去跟警察说,去跟政府说,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家小朗很乖的,一直很乖的,怎么可能杀人呢?
“杀人是要枪毙的吧?他前几天还说要给我养老送终呢,怎么可能舍得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颜巍觉得自己不该来,不该再来打扰无助的高爸爸,给他这种无谓的、渺茫的希望。
时间会治愈一切,总有一天他会接受儿子是杀人犯的事实。
然而,在医院的icu病房见到奄奄一息的高朗,少年脆弱的身体毫无生机,枯槁的面容了无生欲。
颜巍还是决定得做点儿什么,给世界,更给自己一个交代。
“考虑到高朗患有精神疾病,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争取减刑。”颜巍把跪在地上的高爸爸拉起来,沉重地说,“不过你依然要有心理准备,即使减刑,他杀了两个人,还有一个重伤昏迷可能会永久残疾,情况也不容乐观。”
这么做,会被人骂吧?
卡文心想,之前被受害者家属砸车泼油漆的事儿对方是忘了吗?
但他知道颜巍究竟在执着些什么,除了替颜巍担心之外,他只能无条件地支持他所有决定。
此后的一个多星期,颜巍都奔波于帮高朗找律师。卡文不止一次见颜巍在客厅打电话,更不止一次见他对电话里发火。
似乎,每个接到他电话的人都得到某人的指令,对此事冷眼旁观,推诿不管。
“你到底想怎么样?”
“做梦,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试试看!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恨你!”
卡文在屋里写作业,隔着门板都能听到颜巍遏不住的愤怒。
若只是因为给高朗找律师的事儿而烦躁,未免显得太小题大做了,毕竟颜巍的脾气一直都算温和。
等了会儿,听着客厅里没声儿了,卡文从门缝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说:“诶,颜老师,你没事儿吧?”
颜巍烦躁地压着眉心,听到小孩的声音,回头招招手:“过来。”
“哦。”卡文乖乖地跑过去。
还没站稳,就被颜巍卡住腰,一抱,搁在了大腿上。
脸埋进他胸口,闷闷地说:“好难啊,小孩儿,我好难啊。”
卡文一愣,这是他第一次从颜巍口中听到“难”这个字。
颜老师八面玲珑,干什么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让他差不多习惯认为对方无所不能。
以至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安慰他,只能抱着颜老师的头揉了揉。
“没事儿,没事儿,慢慢再找嘛。”
“我家小孩儿真真是善解人意。”颜巍说,声音还委屈着,爪子却开始不安分地往他衣服里滑,微凉的手指沿着脊梁骨往上戳。
卡文一下就绷直了背,拍开颜老师的手,红着脸说:“我安慰你你还想占我便宜,你说你这人讨不讨厌?”
“不讨厌。”颜巍老实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的讨厌也是喜欢。”
卡文暖暖地笑了,心里却跟着一起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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