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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真的没有过,就算有他也不会说,因为他很爱夏成章。
可这些爱,本该是她的,是薛崇的,是薛文选的……
本该是他们薛家的。
她紧紧抿住嘴唇,脸色越来越白。
好在她本身皮肤就很白,所以在不熟的人眼里看起来,也并没那么明显。
可薛文选却知道。
他沉默着抬起手臂揽了她的肩,通过这种方式表达着他对她的爱和抚慰。
像夏晚抚慰夏成章一样。
病房里每个人都很客气,每一句话也都算得体,可偏偏此刻,气氛却诡异地微妙了起来。
霍昱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四周,随即不动声色地用牙签挑了一块水果递到夏成章面前:“爸,您吃口水果,我看饭菜也凉的差不多了。”
等夏成章接了,他又把果盘递向温韵之那边:“温总,您也尝一口吧。”
病房里什么都简单,果盘更是张姨带来分菜的餐盘,霍昱简单地取了几根牙签放在盘边上。
温韵之道了声谢,捏着牙签叉了一块水果。
只是她自己并没有吃,而是递给了夏晚。
夏晚也没客气,她笑着接了过去:“谢谢阿姨。”
温韵之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和颊侧的压痕,不觉抬手轻轻碰了碰。
很温柔,如丝绸抚触过脸颊,让夏晚不觉怔了怔。
明明只是很轻微的碰触,可莫名地却让他感受到了极致的呵护之意。
像是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前,自己母亲的轻柔爱抚。
夏晚抿了抿唇,不觉也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面颊。
猛然间,他记起霍昱说他睡了一脸口水的事情。
“阿姨,我脸上脏吗?”夏晚问,略带了些不好意思。
“很干净。”温韵之说,很仔细地看着夏晚。
那双眼睛和她很像,黑白分明,只是因疲惫染了一点儿红丝,是标准的杏眼。
“是吗?”夏晚有点怀疑,不觉也抬手碰了碰自己面颊,。
“很干净。”温韵又说,在夏晚含笑的目光下,不觉也弯起了嘴角。
薛文选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人这样站在一起,确实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他的神情略显凝重,再抬眼时,却不期然撞进了霍昱漆黑的眸子里。
“来一块?”霍昱将果盘递到他面前。
“谢谢。”薛文选没客气,用牙签叉了一块放入口中。
饭菜凉的差不多了,见夏成章要用餐,温韵之便提出了告辞。
“温总,”霍昱握了夏晚的手腕,“我和晚晚正要出去用餐,如果你们也没用的话,不如一起?”
温韵之犹豫片刻,薛文选却笑道:“不用了。”
几人一起走出病房,出了住院部大楼,温韵之和薛文选要去停车场,大家便互相道别。
虽然温韵之和薛文选这次过来,并不是特意为夏成章,但夏晚仍再次郑重地道了次谢。
天色暗了下去,路灯还没开,昏暗中,温韵之的眼圈又红了。
“你也要注意休息。”温韵之对夏晚道。
“我会的,阿姨。”夏晚说。
温韵之沉默片刻,看霍昱在和薛文选说话,便又拉了拉夏晚。
“虽然我知道霍昱不差钱,但阿姨还是想说一句,如果遇到困难,不要跟阿姨客气。”她轻声叮嘱道。
“嗯。”夏晚重重点头。
在面对过许多恶意后,温韵之带给他的善意与温柔,让他心底不觉一片滚烫。
他看着温韵之,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薛家那个巨大的“X”楼标。
想到现实世界中他的父母家人也生活在同样的建筑里,他的眼眶忍不住隐隐发热。
一瞬间,温韵之似乎与他母亲重合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他轻声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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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车,温韵之就抬手捂住了眼睛。
滚烫的泪水从她指缝间渗出来,湿了手背。
她无声地哭泣,伴随着身体颤抖,肩膀一耸一耸。
薛文选抬起手臂,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您哭出来吧。”
“你听到没有?”温韵之泣不成声,“他说无论谁来都最爱夏成章,说只有爸爸也很好,他根本,根本不想要妈妈……”
“我听到了,”薛文选说,“他说的是最爱老爸。”
温韵之顿了片刻:“那又有什么区别,他们感情那么好,他现只认夏成章。“
薛文选轻抚着他母亲的肩头,不觉陷入沉思。
夏成章的病情让薛家无论是确认和夏晚的关系,还是确认之后的相认都变得荆棘重重了起来。
很显然,这相依为命的父子两人感情极深,而夏成章的病情又再次催化了这种感情。
这个时候,无论谁站出来,夏晚都极可能接受不了。
就算他能接受,那么夏成章呢?
夏成章的病是要命的。
如果因为他们的介入,导致夏成章情绪起伏过大,以至于病情反复,或者出现更可怕的结果……
那么夏晚就算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也一定会心生芥蒂。
无论他们多们恨夏成章夺走了夏晚,可对夏晚来说,那就是陪伴他成长的父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夏晚不是机器,就算他知道了真相,就算他会怨夏成章,可那恨怨里也必然会是带着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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