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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霍昱又应了一声。
“大少爷。”夏晚从霍昱怀里抬起头来,虽然他的声音一直还算平静,可眼睛还是湿了,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染成了一绺一绺,目光中也透出些不自信和不确定,“我好像什么都想要,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贪心?”
“没有。”霍昱说,指腹很轻地抚过他的眼下,带走一缕水痕。
夏晚与他对视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
门外,夏成章听到此处,忍不住靠在轮椅上仰了仰头。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蜿蜒下滑,从唇角渗入口腔,口中一片咸涩。
他用双手握着轮椅轮毂,很轻地返回了自己的卧室。
而门内,在安静片刻后,夏晚的手机在沙发扶手上很轻地响了一下。
他抹了抹眼睛,如梦初醒地站起身来:“我想给温……,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霍昱抿了抿唇,唇角却隐隐翘了起来,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人说过,”他握了夏晚的手腕,夏晚的手腕很细,被他用手指圈着,像在把玩一件艺术品,“你很善良,也很坚强。”
以前夏晚家里人倒是这样说过。
因为多痛苦的治疗方式他都没有退缩过,也因为自己身患重病,反而更容易对别人生出恻隐之心来。
夏晚抬眸看着霍昱,眼睛里充满了依赖之情。
他倾身靠近他,迅速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刚刚听过,”他说,“我对象说的。”
霍昱笑了一下,放开了他的手腕,又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需要我出去吗?”
夏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霍昱是指自己打电话给温韵之的事情。
“不用,”他摇头道,“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他顿了片刻,说:“我们是夫夫。”
霍昱安静地看他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嗯。”
夏晚跳下床去,到沙发扶手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有几条消息提示,他粗略地看了一眼,几条是工作室小伙伴发来的,几条是合作伙伴发来的,还有一条是他在廊桥的经纪人崔晓恒发来的。
崔晓恒那条信息是告诉他前一阵交上来的那幅画已经正式以二百二十万的高价出手,手续已经走完,售出消息也已于今晚被正式挂上了廊桥官方网站,并告诉了他大约的打款日期,让他注意查收。
平时,收到崔晓恒这种信息,夏晚都会很开心,但今天他也只是兴致缺缺地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回过信息,夏晚将温韵之的电话调了出来。
他心里有些紧张,忍不住偏头看了霍昱一眼。
霍昱靠在床头,正安静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便鼓励地对他点了点头。
夏晚不再犹豫,抬指点在屏幕温韵之的名字上。
他其实并没想好要说什么,但却急切地想告诉温韵之,他回来了。
他想要叫他一声妈妈,像是原世界的妈妈失而复得。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把所有人的痛苦,都提前终结。
因为他们那样小心翼翼地爱着他,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给出最好的回应。
电话接通得很迅速,好像温韵之一直在握着电话一样,不过刚拨通就立刻被接了起来。
“喂。”温韵之的声音传过来,略带沙哑,声线里透出难以掩饰得紧张,她叫夏晚的名字,“晚晚。”
夏晚抿了抿唇,又看了霍昱一眼。
霍昱正看着他,眼神温柔,好像只要他需要,他就能立刻张开手臂给他最温暖与包容的怀抱。
夏晚喉结滚了下,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妈妈。”
那边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温韵之压抑的哭声。
“阿珂,”她像是怕惊破美梦一般,先是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又迫不及待地提高了一点声音,“阿珂。”
夏晚咬了咬嘴唇,立刻应了一声,又叫了一声:“妈妈。”
“霍昱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他说。
对面传来温韵之难以抑制的哭声,间杂着薛崇的声音,夏晚听不清他说话的内容,但听语气应该是在宽慰温韵之。
“这些年让您费心了,妈妈,”一下从阿姨改成妈妈,夏晚不太适应,但他没让自己有丝毫的犹豫与停顿,像以前叫自己妈妈一样自然,“我长大了,还很好,您……不要哭了。”
“妈妈不哭了,”温韵之立刻哭着说,“妈妈只是太高兴了。”
夏晚的指腹搓得隐隐发热,听着温韵之的哭声,眼眶也忍不住发起酸来。
温韵之的情绪透过电话传过来,那么真切,像是将他的情绪也渐次点燃,让他体会到了那种母子连心的痛。
“对不起。”他很轻地说。
“你又没做错什么,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自尊心太强,只顾着事业,不得不将你交给别人带,不然你也不会走丢,”温韵之边哭边说,恨不得现在就将夏晚抱进怀里,她的情绪和霍昱想得一样,难以自控,“你知道吗?爸爸妈妈看到你和夏成章感情那么好,有多害怕你会不认我们。”
她絮絮地说:“新闻上总报道有些孩子就算找回来也只会选择养父母。”
“可是那时候我总是祈祷,就算我的孩子不认我,我也想求老天给我一点指引,只要找到你,知道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认爸爸妈妈也没有关系,”温韵之泣不成声地说,“老天让我找到了你,你还肯叫我妈妈,我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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