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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踏着晨曦的微光,扬着一张温文的笑脸,来到了宫中的玉玄宫外。
韩墨初的这身打扮,果然与他带来了许多便利,那些守门的小道士几乎没有多问便将他迎了进来。
韩墨初提起衣摆踏入玉玄宫内,一股生涩的冷香扑面而来,一嗅便知是哪处的香炉里焚了薄荷,韩墨初皱眉暗想:又不是三伏酷暑,为何要烧薄荷?。
玉玄宫不似宫外道观,因为君王笃信道法,这玉玄宫内陈设华美非常,连三清祖师神像都不是泥胎,而是镀金制成。
就在韩墨初被这一屋子金灿灿的泥胎晃得眼晕的时候,方才传话的小道童唤来了那位道远法师。
那位传闻中的道远法师生着一张寡瘦的刀条脸,长相极不起眼。若不是此人长须已然续至胸口,还有那身君王新赏的金装道袍。强给这人加了点仙风道骨的意味,否则这人扔到人堆里就扒不出来了。
“无量天尊,敢问遵驾来此有何贵干?”
韩墨初恭敬道:“在下姓韩,乃是这宫中内臣,近日来为这宫外的疫病日夜忧心,故而想求道平安符来。”
韩墨初那张清俊的笑脸为他换来了一品宫妃都不曾求到的面子。
那位正得圣宠,几乎要在宫里横行起来的道远法师没亲手提笔与韩墨初写了一张平安符,又亲自在三清祖师相前与那符纸开了光,交到了韩墨初手中。
韩墨初双手接了那符合在掌心之内,朝着三清神像轻声念道:“尔时诸天圣众,诸天大神无量至真大神心生欢喜......随时方便,精修行业,於其田中常得甘雨...嘶...”
韩墨初念着念着停顿下来,屈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眉心,朝那道远法师说道:“瞧在下这脑子,昨日背了一夜,发了愿今日要与三清祖师背经的,这会儿见了神像肃穆,心慌一时,竟忘了后面的,敢问大师这常得甘雨后面是哪一句来着?”
道远法师闻言神色微微有变,可表面上仍旧端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子:“大人并不学道,只要心诚即可,能不能诵念经文三清祖师都会明白的。而今时辰不早,贫道还要去丹房看看陛下而来要用的丹丸,便不奉陪了。”
韩墨初闻言心道:哪庙焚修的道长连《真元经》也背不出来?一个连典籍也记不熟的道长到底是被何人举荐入宫?还能一株香便救了皇帝?
联想起这院子里扑鼻的冷香,以及昨日顾攸说的那句“小人冲犯”的话。
韩墨初便将这位道远法师的来意猜到了八分。
当今君王笃信道法,一向最信风水玄学一类。如今这位道远法师已经得了君王信任,自然是他说谁是那个冲撞君王的“小人”,到时只需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这人在君王面前一世不能翻身。
就只还摸不清这位平步青云的神仙大师究竟是受谁指使,又因何而来。不过在这皇城之中行这类事,不是为了夺嫡就是为了争宠。
顾修身为皇子,少不得有可能牵涉其中,他这会儿就要早早的打算起来了。
韩墨初不动声色的与人告辞,回至归云宫内,将那一身神仙装扮换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往日那身蓝色的四品宫服。
顾修正在堂屋之上喝粥用膳,属于他的那碗正搁在食盒里保温,顾修见他回来这才将食盒打开,将粥碗搁在那人的小方桌上,顺手从人的小桌上拿了一块白糖软糕,问道:“师父晨起去做什么了?”
“臣昨日不是说了么?要去与殿下求个平安符。”韩墨初屈膝跪坐,端了粥碗偿了一口:“这粥又是公主送来的?”
“嗯,长姐说眼下京中有疫病,御膳房的大灶不干净。所以从今日起由她的小厨房往这里送膳食。”顾修的胃口很好,一块糖糕两三口便咽了进去:“师父可求到平安符了?若是灵验,明日我也去与长姐求一张。”
“殿下,还是莫要问了。”韩墨初边说边朝自己碗里拨了一勺盐浸的嫩豌豆:“这道法由心,信则灵不信则无,太飘渺了。”
“师父,这是何意?”顾修皱眉不解,韩墨初的话多少有些玄乎,弄得顾修手里的糖包都索然无味。
“意思就是,殿下真想求平安便不要打那位神仙道长的主意了,能离他多远便离他多远。”
韩墨初这句解释顾修便更糊涂了,英挺的眉峰活生生挤成了一个“川”字:“师父,我还是不懂。”
“殿下,您只要记得离那位道远法师远一些,若是来日宫里传出什么事情,都不要太过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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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所料一点没错,自那日后不过两月功夫,秋凉一至,京中时疫彻底爆发。
借着时疫爆发的因由,那位道远法师便向皇帝进言,说宫中现有天狼星作祟,不但威胁君王安危,还带累了整座京城。
此灾星由远疆而来,命中带煞。原本宫中有紫微星常驻镇压,而今紫微星已经不在宫内,此灾星便渐渐起势作乱。
此言虽说没有指名道姓。可就这远疆而来四个字,就几乎要将“灾星”两个字贴到顾修头上了。
一时间宫中流言纷纷,加上君王顾鸿态度暧昧,对宫中流言充耳不闻,任由宫中之人肆意猜测。
流言最凶时,归云宫的大门上时常会被贴上几张不知名的符咒。
流言之下,顾锦曾经当街重罚了两个议论此事的宫人,只可惜适得其反,第二日顾修出门去往猎场的宫道上,迎头被人泼了一盆掺着香灰的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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