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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絮聰脚下片刻不停,把文程玉背回府中,父子二人满身是血的踏进文府的大门把一地的丫鬟下人们吓了一条。
    好在大夫来得快,给文程玉止血拔箭上完药后,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夫人公子宽心,相爷这伤未伤及心脉,偏了一寸,只是看着血多现下血已经止住了,没有性命之危。”
    丞相夫人捏着帕子坐在床边,闻言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老天保佑,多谢大夫。”
    大夫拱拱手,径自出门写药方去。
    文絮聰送了几步,走到门口,大夫已经走远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坐着的夫人和躺着的老爷,身形一滞,不知道该回去还是应该退下。
    正犹豫,夫人掖了掖文程玉的被角,已经看向他,这六月的天,眼底一点温度也没有:“你爹在城墙上被人射了一箭,你怎么没把他看好?”
    文絮聰垂在袖子里面的手还在微微的发着抖,身上一身血迹,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看着狼狈极了,他微微垂着眼:“是我的错。”
    夫人从上到下扫他一眼,又把头扭过去了:“去换身衣裳来,相爷受伤,探病的人不少,别丢了文家的脸面。”
    左手掐着手心,手肘处疼厉害,文絮聰轻轻颔首:“是。”
    挺拔隽秀的少年跨过门槛时,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孤高冷傲,像一棵风雨不折的竹,却想到了城墙上那个跑下城墙的身影,那个孤傲的影子便有点歪斜了,带着点伤心又茫然的弧度。
    记忆中的小侯爷意气风发,何曾颓唐萎顿过。
    文絮聰穿过长廊,前方有一棵玉兰树倚在墙边,靠着青砖瓦黛,花枝舒展,像极了那块被他藏在房里的花枝玉。
    文絮聰从不在自己院外的文府摘花,今日他却不知怎的,在树下折了一枝。
    玉兰花在掌心里怯怯的躺着,文絮聰低头盯了它半晌,面无表情,此刻太阳西斜,文絮聰仍旧觉得热,到处都热,透着一股令人心烦闷。
    然后,文絮聰眸光一闪,就像是不经意的,还沁着香的玉兰枝被扔在树下,文絮聰转身,修长的身影大步的远了。
    第42章
    文絮聰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玉石相击的清朗,但他一般很少说话,加上冷漠疏离的态度,别人只想避开,没有在意他还有一把清清的好音色。
    但杜行清知道,小公子声音放低,和缓平直,一开口,就顺着耳朵往下,一直落到了心里,不知道是不是他自作多情,听着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但是现在,无论是杜行清自作多情还是文絮聰在真的撒娇,似乎这个问题都没有很大的意义。
    残阳如血,小院凉亭上坐着一人,腰背悬空靠在栏杆上,脖颈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拿一只袖子遮着眼,另一只手垂在身边,握着一个酒壶,脚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酒壶。
    只是远远的看着,这人满身的颓唐之气遮掩不住,连带着夏意森森的小院都萧瑟了几分。
    好半天,躺在凉亭里的杜行清才动了动,仰头灌下半壶烈酒,也不坐起来,就着这么个姿势,张口就往嘴里倒,直到被呛着了,才直起身靠在柱子边咳嗽。
    咳了半晌,杜行清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已经落到院墙外面,只是还没有黑,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周围的虫鸣扰人,杜行清眉间拢起一股阴郁,愁苦又无奈,烦躁的心情一上来,又想到今日的事,杜行清想到谢知江因为朝堂纷争为了家人自杀谢罪,想到城墙上文程玉被他平阳王府的人射了一箭如今生死未卜,再想到文絮聰站在文程玉身后,他看不清他的脸。
    絮聰应该是生气了吧。
    “啪”的一声,酒壶被扔在地上四分五裂,黄昏刺眼,杜行清用手挡着眼睛,低低的笑了,却有水痕顺着手指缝隙留下来。
    他倒是很喜欢那个丞相家的小公子,可惜,现今看来,他和小公子,是绝无可能了,如此也好,小公子日后娶妻生子,少不得和他一个男子在一起要幸福和美。
    这样想着,杜行清却是无可奈何的,满腹惆怅的,低叹了一声。
    杜行清把手挪开了半寸,那没有遮挡的眼帘感到有影子一闪而过,条件反射的,杜行清手还挡在脸上,已经睁开了眼睛,向前方看过去,待他看得全貌,猛的一颤,杜行清瞪大了眼,浑身酒意清醒了大半,
    他正对着的,是一面二人高的院墙,此刻,那面墙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正转过身面瞧着他。
    转眼间天已经暗了,月亮挂在半空,那人的脸在月光下白皙的几乎透明,像极了故人。
    杜行清手还搭在脑门上,愣愣的没反应过来,那是谁!
    他靠在柱子上发呆,文絮聰已经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朝着杜行清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杜行清的呼吸也随着逐渐清晰的视线越来越轻,最后几乎是屏息的看着眼前的人。
    文絮聰终于站在了杜行清的面前。
    小侯爷的眼眶还是通红的,因为不敢置信,他的头向上仰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小心翼翼的生怕面前是个泡影,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看着挺可怜的样子,小公子这样想着,忍不住俯下身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属于文絮聰冷冽的清香包裹这杜行清,杜行清僵着背,连呼吸都快停止了,这种感觉很难描述,是那种得偿所愿的欣喜若狂,又怕是做梦一样的患得患失,以至于让杜行清忘记了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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