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
刚还想夸奖小女人的赵子钰听到谢允之的夸赞,他不是笨蛋,他看得出谢允之看穆婉清眼神中隐晦的爱意,男人立马醋劲上头,不顾在场的其他人,拉着穆婉清走出船舱,立于甲板上。
“子钰~”搞不清他又是怎么了,脸色臭臭的,好像自己做了很坏的事儿一样,穆婉清靠在男人怀里,小手指头戳着男人的嘴角,贴心道:“不要生气啦~”。
“婉婉~”
赵子钰唤着她的名字,穆婉清刚一抬头,男人的唇立马贴了上去,曾几何时快意戎马,墨色书香的赵世子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乱了心神,对他来说她就像是一朵普通的再也普通不过的蒲公英,一阵微风,自然而然又出乎意料地落在他平静许久的心湖之上,起初的一点点涟漪,到了如今,惊涛骇浪,赵子钰抵开她的唇齿,霸道而又深情,似他的为人,似他的心意,势如破竹,男人的舌肉钻进穆婉清的口腔,他要她,她的身,她的心,她的一切,曾经,她差点成为他的世子妃,好可惜,不是嘛!越是深想,世子爷愈是燥怒悔恨,一切都晚了,一切又都不晚,还好,她现在在自己怀里,他恨不得就张大了嘴将她一口吃掉,这样她就真正是自己的独有!
“子钰~”太深的拥吻,太久的缠绵,让男人怀中的穆婉清快被吻到窒息。
“婉婉,我……”世子爷放开怀中的女人,趁她喘息的工夫,刚想壮着胆子坦白自己心意时,停在湖中央的花船尾部,两艘小船上,一个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手拿着大刀进入船舱。
“不许动!”两个黑衣蒙面的大汉来到船头,一高一矮,手执着利刃,一人一口搁在他们二人脖颈,要不是世子爷忐忑着心意准备向女人倾诉爱意,他的武功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你们是?”世子爷紧扣着女人在怀,丝毫不惧怕脖子上的钢刀,问道。
“哎呀,今天真是遇到了不怕死的主儿,还敢问老子是谁!老实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许是高个子绑匪知道威胁不了男人,示意矮个子的放在女人脖子上的刀再深一点。
“啊,好痛!”穆婉清的脖颈上浅浅的血痕。
“我不论你们是谁,想要财,随意,勿要伤了她。”赵子钰抱着穆婉清,虽是恨不得当场将这两人千刀万剐,但现在受制于人,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那匪徒的刀刃又刺伤她半分。
“这才对了嘛!”矮个子拿了一黑布兜,示意道:“别乱生什么不该生的心眼,乖乖的,我们只求财!”
世子爷掏出银袋,沉甸甸扔了进去,又取下手指上的玉扳指,穆婉清看了,知是在劫难逃,也跟着掏点身上值钱的东西,但左找找右找找,横竖就自己的小布兜,几个铜板而已。
“滋滋滋!”矮个子劫匪看了直摇头,猥琐的眼神打量着穆婉清,“身上就这么点东西,要不,老子帮你找找!”说着,他不怕死的准备对穆婉清上下起手。
“你敢!”谋财,他可以忍了,但对婉婉,他忍无可忍,赵子钰徒手抓住穆婉清脖子上的钢刀,刀刃锋利,轻易划开了他的掌心,顷刻间,血溅得满地,这情景看得,劫持他们的匪徒被震得失了方寸,手劲一松,赵子钰使出力气夺过钢刀,穆婉清脖子上没有了可伤害她的东西,解除了后顾之忧,世子爷手起刀落,趁着两劫匪还在惊讶的工夫,活生生劈下那矮个子的脑袋,“婉婉,向前跑!”世子爷大喊着,护着穆婉清向船头跑去,自己和那反应过来的高个子同伙刀光相向。
船舱里的劫匪在上船时早就里应外合伙同几个小厮一起用特质的迷魂香迷晕了所有的客人,“老大,这次真赚了,看看一个个都穿戴非凡,咱们要不劫几个上山绑票得了!”一个黑衣小头目对着大头领出谋献策道。
“万不可,这都城附近的,一个个怕是身份不菲,到时候若是绑错了人,那可是要捅天大的篓子!这趟咱们就劫财!”说来也是心酸,这土匪头头本是宜州化县人,开了个武馆,好好地当着馆主,要不是去年大灾大疫,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他也不会铤而走险,靠打家劫舍,这种下作的手段为生。而这次,也是因这花船里的一个小厮因平日里赌钱花光了积蓄,眼看着钱庄的打手找到家里,要断他性命,这才万不得已找到他们兄弟一起里应外合。
蒙面的弟兄们听着有理,毕竟万不得已的劫财也就只是为了苟活,他们拿着口袋,一个个从被熏香迷得四仰八叉的人身上扒下所有能搜刮的金银首饰,满满当当,每人身上扛着一袋。
“兄弟们,咱们打道回府!”
劫匪头子刚出来,就遇到自己表弟和赵子钰正打得激烈,他将肩上的钱袋递给一旁的小弟:“帮老子看着点,一会儿我就回来,让其他人继续搬,继续拿!”
世子爷虽是自小拜于名家,刀剑工夫不错,但遇上这种拿命搏生活的土匪,那股子狠厉是他所欠缺的,再加上他们山里跑,水里游,那灵活度,是他这种皇室贵公子所不具备的,所以,刚开始几十招两人还打个平手,但时间一长,世子爷也就落了下风,到现在,他伤敌人一刀,敌人能还他叁刀。
“我当你武艺有多么高超,看来这大家子弟也不过都是些绣花枕头!”那歹人嘲讽着说道。
那人明显是感觉到自己处在上风,于是乎,也不心急,猫捉耗子般的开始玩弄起世子爷来,大刀每每砍下,只差几寸就能要到赵子钰的项上人头,他现在一点都不着急,看着平时耀武扬威的贵公子被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他乐呵极了,他要活生生把这男人逼到崩溃,再杀了他,为自己的好兄弟报仇,但往往,这生死之间只有一瞬的时机,那歹人显然是忘了还有个穆婉清,小女人悄咪咪摸到歹人身后,秉持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她举起一方巨木,若是平常,给她叁四双手也万难扛起,但现在眼看着赵子钰要被这坏人逼死,她从后方悄悄上前,一个高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拍了上去,战局扭转,高个子劫匪还未回神,后背只感觉骨节脆断,疼得他生生昏死了过去!
“婉婉!”
此时的赵子钰哪还存有平日里的风流倜傥,他发丝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砍得,划出刀刀血痕,刚才的困兽之斗,让他差点丧生,是她,这小女人不畏惧刀剑狠厉,生生救下了自己!只是,他还未平息自己急促的呼吸,也还未细细品味这劫后余生的滋味时,穆婉清身后窜出一蒙面匪徒,来人一句废话都没有,一刀下去,劈上女人背部!
“穆婉清!”
赵子钰双眼猩红,眼睁睁看着那刀落在女人身上,他飞身上前企图接住摇摇欲坠的身影,一步之遥,背上被活生生劈出个血口的穆婉清在他眼前,顺着船板落下那冰冷刺骨的湖水,“咚”,那一声响动刺激的赵子钰快要疯癫,他上步想要尾随,面前横劈着带血的刀锋,蒙面人厉声道:“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为我两个兄弟陪葬!”
此时的世子爷,心空荡荡一片,他凝眸眼前,世间万千一瞬间失了颜色,他手中的刀带着他愤怒,视死如归,杀,他只想砍尽眼前的阻碍去找寻女人。
一个痛失了所爱,一个没了兄弟,两人都带着莫大的仇恨,打斗劈砍,他们的刀下了狠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赵子钰先发制人,他全身的力量集于刀尖,生死存亡,往往只是这一瞬,健步抬腿,踹向那黑衣匪首心窝,歹人挨着这一脚,力度大到他后退了半步,就这半步的间隙,赵子钰大刀横刺,黑衣人胸前的钢刀带着赤红的血顶出后背,是死是活,赵子钰毫不在乎,他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好像刚才穆婉清掉下去的场景是自己的错觉一样,他没有半丝犹豫,利索地跳下湖水,向下,夜晚的湖水在一个浪花后波澜不惊,男人一点点向下游去,没有方向,没有地点,他像个瞎子一样,惊恐地在湖水中,摸索着女人可能的位置,但太久了,他们相隔的时间,让他不敢想象,越是往下,鼻腔的氧气一点点稀薄,湖水深不可测,也大到无法丈量,向下,接着向下,他不敢想,不敢犹豫,向下一直游下去,直到耗尽人体极限,在昏迷前,他全然放弃了挣扎,鼻腔中,口腔里,所有的氧气都消耗殆尽,湖水涌入他的身体,无法呼吸,即将窒息,男人使不上一丝力气,身体就这样,一点点向下沉浸,最后一丝神智,也是自己最后一丝念头,怕是无法与她一起合葬了吧!
寥寥数十年,赵世子虽是因母亲的影响,喜欢在寺庙里静修打坐,但说道信仰,那还远谈不上,他只是将寺庙的佛房当成是自己的一方净土,进了佛寺,他就能避开一切想避开的俗世烦扰,所以对于神鬼传说,他本人也是极其讨厌,无稽之谈,他只当是哄小孩的故事。
但今天,在他一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时候,眼前的场景,怕是遇到了他口中“无稽之谈”的神迹!
只见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身上环绕着一道幽深而明亮的蓝色光带,她在周身密密麻麻的鱼群指引下,向着他的方向游来。
“婉婉!” 他好想叫出她的名字,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背上还冒着鲜血的穆婉清好不容易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看着男人紧闭的双眼,她托起他昏迷的头颅,一点点靠近,双唇对着双唇,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从她身体里借着她唇瓣传递到他周身。
昏迷的男人被一股力量牵引,水从鼻腔,腹腔中带了出来,游走在死亡线上的世子爷就这样奇迹般的睁开双眼,穆婉清在救了他之后像是脱了全身的力气,他紧拥着差点就下坠的女人,依附着周围的鱼群,它们像是有意识一般,从下面托着他们身体一点点向湖面游去。
本该昏迷的船客耳边一声声波浪,齐齐惊醒,本该逃之夭夭的窃匪像是被一股神力,活活定住了脚步,在原地惊恐万分。
等清醒的谢允之使出浑身力气,手脚并用的爬出船坞时,湖面幽蓝的光带,越发明亮,像是水里一团蓝色的火焰,将要破出,男人揉了揉眼睛,完全被那场景震惊到无法置信!
平静的湖水中,顺着那光亮,只一瞬间,无数尾银鱼钻出湖水,它们拍打着水花,顿时间喧闹嘈杂, 船舱里刚缓过来的人们在恢复了些许力气时,走出船舱,“是神迹!”,不知是谁先喊出了声,目瞪口呆的众人纷纷跪下,膜拜。
刚出来的太子恒在梁宋毓的搀扶下也看到这一幕,他们两人被湖面众人顶礼膜拜的神迹,活生生僵住了脚步,逐渐的,湖面的光越来越刺眼,众人已无法直视眼前那过于耀眼的光团时,跃然水面,是包裹着蓝色光带的穆婉清,虚弱的她被赵子钰紧紧拥着,两人在光团的中央,被成千上万条密密麻麻的小鱼托着,带着向船边游来。
“婉婉!”刚恢复几许力气的谢允之在震惊中大叫,此刻他的婉婉宛如湖底的仙子,被鱼儿们簇拥着,与赵子钰一齐,远远地被带了回来。
湿乎乎的世子爷,抱着湿淋淋的穆婉清,船只越是接近,穆婉清身上的光带越是黯淡,直到船底,两个人在船夫的帮助下一齐被拉上了甲板,她身上的光带才彻底的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