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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锦堂存放各类布料的仓库被打开,立锦堂所有的宫人被驱赶出去,秦忠义带着禁卫军把守在仓库门口。卓季对花姑姑说了他的要求,花姑姑带着他寻找合适的材料。有花姑姑讲解布料,卓季挑了五种,各裁了一尺后,卓季和花姑姑带着挑选好的“布料”返回翔福宫。卓季和花姑姑又一头扎进药房。最终,卓季从这五种布料里选择了一种从海西国传来的网布。这种网布不能称之为布,它是一种天然的材料,经过后天加工之后,多作为衣服内里的支撑材料。
卓季“上辈子”没见过这种所谓的网布,但手感摸着和聚丙烯网片很像。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卓季裁剪出数个网片、网塞,然后消毒。
申时就快到了,张弦来了。卓季以为吴绍王还是决定不做手术,没想张弦却说:“俍俍,世子说,听俍俍的,做手术。”
卓季:“他不担心失败?”
张弦:“世子说,现在唯一能救小王爷的只有俍俍您。”
卓季:“他对我怎么有这么大的信心?”
张弦:“世子说,俍俍是唯一一个提出‘手术’的人。世子愿意把小王爷的这条命赌在俍俍的手上。”
卓季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希望经过这件事后,他能有点责任心。告诉陛下,接下来,就祈祷老天保佑吧。”
卓季带着消毒好的网片和网塞去了耳房。进了耳房,他换上手术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双手仔细消毒,戴上手套。手术室里,作为副手的常敬和白温佩已经准备好,负责旁观的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站在不会打扰到顺傛俍俍又能清楚地看到手术情况的位置。
小王爷用了托疝带,吃了一点点止疼散,没有再哭。卓季进来先检查了一遍小王爷的术前准备情况,然后拿起针筒。小王爷年龄小,卓季决定给他进行全身麻醉。第一次看到玻璃针筒的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的眼球几乎脱框。
给小王爷注射了麻醉剂,在小王爷渐渐闭上眼睛,全身进入麻醉状态后,卓季对旁观的三人说:“一会儿如果你们忍不住想吐,就出去吐,吐了就不要再进来。全程不要发出任何没有必要的声音。”
三人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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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术工具做好之后,卓季让工部又给他做了几把手术刀。他每天都要花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进行练习。他让常敬跟在他身边看他解剖兔子、麻雀、鸡鸭等活物,给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常敬讲解解剖知识。慢慢的,常敬也就不害怕了。但兔子、麻雀和鸡鸭毕竟不是人。即便常敬已经习惯了解剖,看到主子切开小王爷的大腿内侧,他也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东阁,世子妃瘫软地靠在大丫鬟的身上,眼里是绝望的空洞。王妃一直在低低地哭泣。惜贵妃坐在太后身边握着太后的手,太后虽然不心疼,但终归是皇家血脉,心里也是难受得紧。吴绍王几乎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门的方向。被打了板子的世子南容时珠感知不到屁股的疼痛,他蜷缩在父亲的凳子边,双手抱着头,如果仔细听,也能听到,他在低低的哭泣。
南容时珠花心好色,但南容辰松是他唯一的儿子,这种时候他只有万般的悔恨。只要儿子能活下来,他下半生每天吃斋念佛禁欲他都甘愿!
永安帝对卓季的医术一直是十分信任且信赖的。可卓季对这场手术却说出要靠祈祷的话,可以想见这场手术有多凶险。永安帝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作为帝王,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希望这场手术能成功。
时间慢慢过去,东阁,包括整个翔福宫的人都从未如此难熬过,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又生怕时间过得太快。半个时辰过去了,永安帝喝了整整四壶茶水,跑了数次净房。随着时间的推移,世子妃全身都抖了起来,静谧的房间内,甚至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令惜贵妃都紧张得手脚冰凉。
华阳宫、云玥宫和衍信宫,知道卓季在做手术的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也在心焦地等待从翔福宫传出的消息。翔福宫的大门紧闭,其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的各宫贵主也是仔细盯着翔福宫。
还有一刻钟就一个时辰了,在手术室外等消息的冯喜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东阁跑。听到外面脚步声的永安帝噌地站了起来,太后站了起来,惜贵妃站了起来,吴绍王抓着小厮的手勉强站立,王妃捂住了胸口,南容时珠也在小厮的提醒下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世子妃死死咬住嘴,空洞绝望的双眼里带出了期盼的光芒。
“陛下!陛下!”
冯喜推开门冲了进来,顾不上行礼,大喊:“陛下!手术做完了!”
永安帝:“手术可成功?!”
冯喜:“常敬说手术做得很成功,接下来就要看小王爷能不能避免手术后的感染,还有恢复情况!”
“我的儿啊——!!”世子妃一声嚎哭了出来。
永安帝推开冯喜大步往外走,惜贵妃扶着太后,小厮和丫鬟扶着吴绍王和王妃跟上。屁股疼没法走的世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外爬,世子妃被两位丫鬟用力搀扶着往外挪。
一群人赶到西侧宫耳房外,就看到常敬、胡彭举、韦应石、柏世同和白温佩脸色煞白地坐在地上,不远处的树根下有一滩滩的呕吐物,宫人们正在清理。几人看到了圣上,身体不稳地就要跪下行礼,被永安帝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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