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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娥和常敬跪下,冯喜也跟着跪下,三人对着敞开的翔福宫宫门磕了三个头,慧娥(小慧)说:“殿下,让老奴在这儿,坐会儿吧。主子,最不喜欢,老奴哭了,可老奴忍不住……老奴在门口,平静平静,再进去。”
宁王:“外头太冷了,风又大。慧姑姑,我父皇不喜欢外人进我母父的卧室。皇兄也下旨,不许人进我母父的卧室,这该有两年没人打扫过了……屋里还有好多母父和父皇的东西都没收拾起来。”
慧娥立刻撑着站了起来,常敬和冯喜也彼此搀扶站了起来。三人用力擦了擦脸,常敬:“老奴这就去打扫主子的卧房。”
宁王:“去吧。”
三人朝宁王行礼,彼此搀扶着进了翔福宫。宁王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会儿父皇题字的“翔福宫”匾额,然后走了进去。
宁王出现,伤感中的四个人立刻统一动作地擦擦眼角,喊:“万臻。”
宁王过去扶住四个人里年纪最大的嘉母父,说:“孩儿带常公公他们过来,看看母父的卧房有没有落下什么没给母父‘送过去’的。”
明太侍一听这话,眼泪又下来了。
宁王忙说:“母父、母妃,坐下歇歇吧。”
顺太后的卧室里,所有的家具物品都蒙上了白布。不让其他人插手,冯喜、常敬和慧娥三人掀开白布,拿了帕子和扫帚打扫、清理。花姑姑、王保和原秀要年长些,太上皇仙逝之前他们三人就已经伺候不动主子了,卓季让他们出宫安享晚年。太上皇仙逝,卓季追随而去,宫内宫外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陷入了悲痛和混乱中。花姑姑早些年曾摔伤过,靠着卓季手里的保险子保住一条命。突闻噩耗,花姑姑遭受打击,一年不到就过世了,随后没多久,王保也走了。
宁王亲自出面安排了花姑姑和王保的后事,带着冯喜、常敬、慧娥和原秀前往西州,离开伤心地。他遵从母父曾经对他的交代,要照顾好母父身边这几位忠心耿耿的贴心人。去年圣帝和圣后的忌日,宁王没有带冯喜四人回来,怕他们见了母后的陵墓会跟张公公一样。今年年初,原秀寿终正寝,冯喜、常敬和慧娥都提出想要回来,落叶归根,也要把原秀的骨灰带回来,宁王同意了。
三个人一边打扫,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其实,他们要回来不是落叶归根,而是要守着两位主子,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两位主子身边。太上皇退位前就几乎都是在翔福宫居住了,退位后就再也没跟爱侍分开过一张床,回宫也是住在翔福宫。翔福宫的卧房是太上皇的第二个寝宫。卧房里不仅有顺太后的东西,还有不少太上皇的东西。当年,大家都太悲痛,常敬、慧娥差点追着主子而去,更不要说让他们打起精神收整主子的遗物。顺太后卧房里的东西没有人动,就是宁王都没动,他自己也不清楚哪些是能送去给父皇、母父的。现在,他便用这个借口让冯喜、常敬和慧娥三人能打起些精神。
冯喜三人在卧房里哭,明太侍的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卓季是他的精神支柱,卓季走了,明太侍只觉得每一天都难熬。悲伤的氛围也影响了宁王,他深吸几口气,说:“母父们、母妃,我母父经常对我说,死亡,是另一世轮回的开始。他知道你们这么伤心,也会难过的。”
德太侍咬牙:“你母父对太皇惯会任性,太皇要他殉葬,他怎么就那么听话了!他不愿意,谁都不会强迫他!他怎么就不想想,我们,能不能受得了……”说到这里,德太侍哽咽地说不出了。太上皇仙逝,若卓季仍活着,他们还不至于如此难熬。
爸爸到死都没有告诉嘉母父他们他是重活一世,宁王猜测爸爸不想把末世这样恐怖的存在告诉别人,引来不必要的恐慌,也不想编造一个自己重活一世的原因,所以就选择了不说。也因此,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他甚至不知道爸爸留给皇兄的那封信上写了什么,只是遵照爸爸曾对他的嘱托,做好他该做的。
惜太妃幽幽地说:“我心里边儿是理解他的。只是他和太皇就这么突然走了,我受不了。这辈子,他与太皇相爱,却不能言爱。他给了我们体面,给了我们安心,不争不抢。下辈子,哪怕我会再遇到太皇,我也不会爱上太皇,我会把太皇留给他。”
擦了擦泪,惜太妃说:“我已经想好了。过了年,我就跟辰栎去北西州。双儿一家都跟着过去。驸马已经退下了,也能出去走走了,双儿也是念了好多年,想出海去北西州看看。我也没几年活头,以后也就葬在那边了。”说到这里,惜太妃看着嘉太后说:“太后,我这话不是让您为难。太皇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我,若非卓季一直护着,莫说我能不能活到现在,就是辰栎和双儿这一双孩子,也不可能出世。这辈子我没能报答他,只能留到下辈子了。”
嘉太后还没说话,德太侍跟着说:“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打算过了年,跟辰杦去南西州。辰杦和辰案都在那边,我也是一脚踏进棺材,另一脚也快的年纪,以后也准备葬那儿了。或许咱俩还能做个伴儿。”
惜太妃笑了下:“那也不错。”
明太侍扯了下嘴角:“感情咱们都想到一起了。”
宁王用力咬了下嘴,心在绞痛。长辈们的决定,又事关父皇和爸爸,他什么都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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