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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海底城的人才知道,害了蓝前辈的门派,恨的是海底城。他们掌门,是被赶出海底城的,所以才会对海底城恨之入骨。虐杀蓝前辈后,将其尸身扔回大海,为的就是让我们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东望归说到此处,再次停下。
世人都说,往事如烟,刀光剑影,爱恨情仇皆散尽,后人再谈,都做传奇或笑谈。
可东望归自问没有那样的胸襟,每每想起这一段壮烈的历史,还是心绪浮动,犹如亲历。
出神了许久,他再次开口,“章如宣那一日,从月上中天,等到月垂西方,始终不见蓝前辈的身影。凌晨时分,他御剑返回,见营地内枕尸满涂,血流漂杵,不由肝胆俱裂,翻身下了剑,不假他人,亲自去看那些尸体。尸体很多很多,漫山遍野都是,有他们的属下,也有对方的小卒。可翻遍尸体,翻得章如宣双手血红,就是不见蓝前辈。”
“章如宣庆幸,以为蓝前辈没死,想回郊外河边等候。此时,下属却擒来一个躲在树上的中年人。中年人也是对方门派的人,因为怕死,一直躲着,所以见到了营地发生的一切。听到蓝前辈向西出逃,章如宣赶紧去追。”
“半路上,碰到将蓝前辈抛尸大海返回的那帮人。那掌门见章如宣衣冠不整,疲惫不堪,心中快意更甚,笑说蓝前辈已死,且尸沉大海。章如宣不信,一剑砍了那人脑袋,继续向西。一路上血迹斑斑,间或有枯枝挂着蓝前辈的衣袍布料。随行的人一见,心里都蓝前辈凶多吉少。”
“可章如宣不信,他沿着海岸线,连找了数十日,不吃不喝,形容枯槁。接着他又返回,以营地为圆心,仔细搜寻了周围数百里。”
“饶是如此,还是没有寻到蓝前辈踪迹。章如宣此时已经有些疯癫,想起最后二人诺言,居然又返回郊外河边相候。”
“这一等又是数十日,任由旁人怎么劝,怎么说,招数用尽,他就是一步不肯挪开。”
“日升月落,四季变换,饥食野果,渴饮河水,章如宣孤身一人,在人迹罕至的郊外,竟然等了一年。”
“一年,整整一年啊!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心志,才能让他在风雪烈日、饥寒交迫中独自等待?”
东望归泫然,眼中隐有泪光。
似乎看到章如宣如松的背影,他恍惚了一瞬,才又道:“一年后,下属再去看,只见章如宣长袍破旧,满脸胡渣,根本辨不出真容。虽然如此,他身子却挺得笔直,一瞬不瞬望着远方。”
“下属劝他离去,章如宣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自语道:‘我在等他。’”
“下属一见,知道章如宣人还在,心已经死了,长叹一声,留下不少丹药和几身干净的衣物,便就此离去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去看过章如宣。”
“章如宣也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话一说完,东望归便脱力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上珍珠凹凸,疼得他龇牙咧嘴,又赶忙站起来。
被他这么一搅和,沉重的氛围倒是轻松不少。
杜南松先道:“为了一个人,放弃志向,不值得。”
傅如松十分感动,驳道:“蓝不前和章如宣二人亦师亦友,情深至此,可遇不可求。”
乐远行没有开口,也在想着那个故事。
章如宣可以抛弃一切,唯独无法抛弃对蓝不前的情谊,对蓝不前的诺言。
相知相伴,又生死相托,得知己如此,大概是幸运而幸福的罢。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徐新恨。
萤火虫洞中,徐新恨说:“我知道,你想无拘无束,你想看遍天下。”
徐新恨还说:“你看着严肃,其实骨子里很懒散。”
这便是知己吧,倾盖如故,无言心自通。
这么想着,乐远行好像又看到荧光点点,像星子散落夜空,星罗棋布,闪烁不定。
那一幕,很美,很温馨。
也许……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风景。
他忽然迫不及待的转头,去看身侧徐新恨。
转过头,徐新恨竟也在看他,笑意盈盈,满目深情。
乐远行呼吸一滞,迅速移开目光。
徐新恨悄悄拉拉乐远行的手,小声道:“师父,你说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师徒?知己?还是……道侣?”
乐远行没有开口,他怕一开口,心就会跳出来。
那边,沈忆然掏掏耳朵,不解道:“东城主,你说的这个故事,和全尸河什么关系?”
东望归揉着屁股,道:“郊外那条河就是全尸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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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章~
下章收尾,就走下个副本了!
第49章 珠散花
沈忆然闻言一愣,沉吟片刻,道:“听城主的意思,章如宣是叫那条怪鱼吃了?”
东望归摇头:“那条怪鱼正是章如宣所化,他在那条河旁等了十年,终于相信蓝前辈已死,万念俱灰,选择跳水自尽。是当时城主怜悯他这份心意,救起他,抹了他的记忆,还让他有了鱼身,能在水里生活。也许因为章如宣心中执念太深,化鱼后,居然还记得自己在等人。一旦有人靠近全尸河,他见不是蓝前辈,便会杀心大起,将人撕成碎片。久而久之,就有了全尸河的传说。至于那瘴气,其实是海底城布下,为的是让世人警惕,切莫靠近。哎,救人成了害人,弄巧成拙,当时的城主愧疚,没有告诉任何人。不过等到他阳寿将近,还是告诉了继任者,从此后这秘辛只有城主知道。若不是你们救了我一命,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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