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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石几乎是“闯”进皇宫。
徐璋忍着他的大不敬,强撑着笑脸道:“今天休沐, 怎么进宫来了?”
“梁方去北境了, ”瑾石看着徐璋, “您知道这件事吗?”
徐璋慢慢收敛了笑:“你是在质问朕吗?”
旁边的小太监给瑾石使了个眼色。
瑾石深吸了一口气, 跪下给徐璋行礼:“国师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如果启程去北境,到那里正好是冰封时期,他的身体……撑不住的!”
徐璋的手在御案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瑾石听着这一下一下的声音, 突然想起昨夜梁方抱着自己时的心跳。
“瑾石, 我觉得人得学会长大,”徐璋的声音有些冷, “虽然一直都说你是赤子之心,但这赤子之心, 有时候也可以换个说法, 就是不懂人情世故, 不懂,时局。”
瑾石低下头:“陛下,梁方的身体……”
徐璋打断他:“你应该知道我是存了想要提拔你当国师的心思吧,元瑾石。”
瑾石的手按在地毯上,死死扣住地毯的绒毛:“国师并无任何过错。”
“让默容赫解开封灵印导致默容赫回到北成就是他最大的过错!”徐璋怒道,“他那京城的护城大阵是摆设吗?”
瑾石忍不住抬头道:“让默容赫回北成的明明是您!”
徐璋登时暴怒,一巴掌把御案掀翻,桌上的笔山飞到瑾石的脸上,他没有动,被硬生生地砸红了额角。
小太监看着这一幕有些吓傻了,他立刻跪在地上,说着“陛下息怒。”
徐璋喘着粗气,他眼神阴冷地看着瑾石,然后踹了一脚小太监:“滚!把门关上,谁都不许进来!”
小太监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给带上了门。
屋内一片凌乱,徐璋坐回椅子上,看着瑾石,瑾石波澜不惊地看回去,他额头上那被击中的地方已经有些红肿起来。
徐璋闭了闭眼:“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朕和默容赫的阵契是什么吗?朕现在告诉你。”
瑾石的眼睛动了动。
“当年琴崖山脉外老国师被害,但大阵已成,刘擎和我准备立刻班师回朝,却不想传来朝中谢崇叛乱的消息,”徐璋坐在椅子上,他的眼睛盯着宫殿的一角,“那时候兰安已经开始研究山河大阵,并且分出部分兵力去攻击他解出来的山河大阵的薄弱之处,当时前线连个神笔都没有,谁都说不好兰安能不能攻破这个大阵。再加上老国师过世,京城动乱,往前一步是有着凶名在外的兰安,后退一步是不知形势的京城,军队里人心惶惶,这时候,京里断了前线的供给,冰天雪地,断了供给,”徐璋笑了下,他用手撑着头,那笑声里带着苦涩,“朕承认朕自小娇生惯养,但也是在军中历练过的,可甲兴关的冬天实在太冷了,而供给被断掉,连生火的阵法都绘不了多少。”
徐璋的声音在有些空荡的殿内回响,明明是盛夏,瑾石却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前线的士兵一夜冻死几个,兰安都不用破阵,他只要等在大阵外面,看大沐的士兵一个个地冻死就能消磨掉甲兴关的防线,军队里出现了动荡,有人想要偷跑,有人甚至在商量着要不要擒住我去求京里给点补给,”徐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怪他们,因为别说那些士兵了,就算是我,都想着我是不是能把我自己擒了求谢崇给我点能生火的东西。北境的冬日最是难熬,没有取暖之物,连逃兵都当不了。”
瑾石的眼睛看向徐璋,皇帝刚才还盛怒的面容上此时带上了一丝痛苦。
“后来默容赫来了,”徐璋也看向瑾石,“他就站在山河大阵外,说他有个办法,能快速结束这场战争。”
“他提出来要和你回京城?”
徐璋点头:“对,他提出来要和我一起回京,他让我以他为质,以此来逼退虎视眈眈的兰安。我有想过他的目的,但他说他想在京城找一个人,找到这个人,他就能回到北成。他当年说这个人的年纪不满十五,所以让我放心不会是任何朝廷大将。”
瑾石的手微微一动。
说到这里,徐璋停顿了一下,他苦笑道:“那时候大沐哪还有什么大将,默容赫不过也是要找一个小孩,就算他默容赫要皇子皇女,那种情况我也不能拒绝。”
“要皇子皇女……也不能拒绝,”瑾石轻声说道,“就和当年的锦呈公主一样吗?”
锦呈公主用自己去换取了大沐和北成几年的相安无事。
“对,”徐璋说道,“锦呈公主生于皇家,享尽荣华,所以当需要她去和亲的时候,她必须做出牺牲。”
瑾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受,出生于皇家,可也不是她想出生于皇家。
他想起默容赫的话,说不定,锦呈公主也只是想开开心心地当一名女绘阵师呢?
“更何况,”徐璋的嘴角挂着冷笑,“那时候的皇子皇女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就连锦呈公主,也是父皇做主送过去的,而文王之乱,也是因为父皇错信小人导致的罢了。”
瑾石从徐璋的嘴里听出了他对先帝的怨怼。
“那……你和默容赫结的契,”他试探道,“是你帮他找到这个他想找的人?”
徐璋却摇了摇头:“我和他结的阵契,是他受封灵印封印灵脉,在封灵印解开之前,他被限制在京城之中,封灵印解开后,他就回到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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