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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也觉得这事石聆有些鲁莽了,俗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官府虽名义上是老板姓说理的地方,可是又有多少当官的真正在乎百姓民生?这位新来的白大人虽然素行不至于太过恶劣,但是谁知道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彩衣轩既然敢拿这事叫嚣,多半是里里外外已经打点好,石聆这么不假思索地撞上去,非要吃亏不可。
琮秀,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先和我商量一下?你、你这次实在是哎!孙璞玉犯难,早知如此,刚才应多和白瑞娇寒暄几句,白姑娘看起来是个好相与的,没准还能在白大人那边帮石聆说两句好话。
慌什么?石聆斜了他一眼。
你你怎么都不知道怕!孙璞玉心急如焚。
我不过是去跟他们讲道理,我既不做贼也不心虚,我怕什么?
孙璞玉再要说话,衙役已经推门而出:大胆!这里可是知府衙门,何人在此喧哗?
石聆向前一步,脱颖而出,高声道:锦绣坊石聆,状告彩衣轩抄袭,并散布谣言,诽谤锦绣坊。又于上月七日,彩衣轩掌事刘娘子摔众登门闹事,影响锦绣坊正常营业,直接导致锦绣坊损失白银三百两!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三百两?
风风火火赶来的刘氏夫妇听见石聆这话,当场一愣。
我了个乖乖,这三百两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堂之上,肃穆森然,明镜高悬大字下,知府大人居于案前,横眉冷目。抬手间,惊堂木一响,吓得众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周围的人一矮,就显出石聆的高了。石掌柜一怔,似乎才想起来古□□案,原告被告都是要跪着的。嘴角抽了一抽,石聆不情不愿地,慢半拍地跪了下来,生生把正要挑刺的知府大人那一句大胆给噎了回去。
知府大人抿了抿嘴角,问道:堂下何人?
永乐南街瑞桃儿巷锦绣坊掌柜,石聆。石聆朗声道。
知府大人扫了一眼堂下,见说话的居然是个小姑娘,不由眼睛一瞪,心想着刘家也太不成气候,居然叫个小丫头给告到公堂上来。他执起案上状纸,道:状纸可是你写的?
回大人,是。
内容可属实?
回大人,是。
胡闹!知府大人脸色一冷,竟将状纸抛于堂下:来人,将这胆大包天无视王法之人拿下,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衙差围上来,腊九和程姑等人顿时慌了,却听石聆语速飞快地道:慢着!若陈情伸冤就是胆大包天,谋求公道就是无视王法,那石聆确是胆大妄为之人,还请知府大人重、罚!
她这一开口,不只门口的百姓,连衙役都吓了一跳。
这是认了?还请重罚?
这姑娘不是傻了吧?
连知府大人也是一愣。趁这个空挡,石聆倾身又是一个大礼,高声道:然,青天仍在,明镜高悬,三十杖怎能平人心?明珠朝开国以来从未有击鼓不审便立案之先例,若大人欲开此先河,还请治石聆重罪,或死或囚!否则他日只要石聆不死,定要击碎沉冤鼓,喊遍河东府!
一番正气凛然的宣言,让知府大人下巴几乎脱臼。
怎么,这还有求死的?
可等他细细将石聆这番话回味过来,又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石聆这番话说得通俗一点其实就是:要打你就打死我,只要老子不死,定也要闹得你不得安生!
白大人虽然为官多年,但他乃文职调配,作为父母官是没什么经验的。原本这些事有下面的知县去管,但是晋阳只设了府衙,日常官司便也由他这个知府负责,实在是多了许多麻烦。况在他有生之年审过为数不多的案子里,还真没几个人像石聆这样当堂叫嚣的。而且她还不是泼妇骂街似的叫,她还说得很有道理,把威胁说得不像威胁。
白大人不禁对石聆有些刮目相看。
当官的只怕两种人,一种是不要命的人,一种就是能言善辩的人。前者不怕事大,后者善于煽动人心,这都足以让一个领导觉得棘手,偏这两样石聆都占了。白大人的为官之道是求平求稳,他做到这个位置,正因为他虽然没什么功绩但也未出过大错。他在河东府还未站稳,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是断不会因为刘家的一点贿赂,就真的闹出人命来。
他一挥手,示意衙差退下,清了清嗓子,道:好,那你倒说说。你那状纸上写了彩衣轩抄你布样儿,可这布匹花样儿就那么些个,天底下的布庄大同小异,你凭什么就说是彩衣轩抄了你家呢?
因为我有证据。
白知府心下一凛:证据何在?
腊九,拿来。
是!
腊九就跪在石聆身后,刚才见衙役围上来,已经准备扑过去舍身救掌柜了,谁想到石聆几句话,峰回路转,这戏居然又唱下去了。
他此刻背心依然被汗湿透,然看着石聆小小的身体在前,吸引了堂上所有的目光,一字一句如刀似剑,竟好似在进行一场无血的搏杀,心里不知怎么就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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