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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儿子,最是不能分辨女人的好坏,他嘴里的丹娘正在院子里绣着花,丝毫不担心傅城的死活,偏偏他百般嫌弃的糟糠之妻为了他在烈日下挺着大肚跪了一次又一次。
“我不用她求情……”也不知道丹娘是给这个人吹了什么耳边风,现在在傅城的眼中,赵氏无论如何都是错,怎么样都是无趣,都是刻意,碍眼的很,“她最会装模作样,做出一副与我鹣鲽情深的戏码来。”
“混账……”丞相夫人气的几乎说不出话,虽然这些话她听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说过许多次,但是每一次都让她无比的失望与难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赵氏是她选的儿媳,家世清白贤良淑德,端庄得体,是最适合不过的相府儿媳人选,而那丹娘,只不过是暖房的妾室罢了。
傅城这般动作,到底是不满意赵氏还是不满意她这个做母亲的乱牵红线。
丞相夫人望着丞相叹了一口气,心中只觉得忧思不断,先是叶弥心府上出了那桩事,几人不知是死是活,后又是家事纷扰,还有国事忧心。
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老爷,”丞相夫人缓缓的摇了摇头,说起前几日两人商量的法子来,“你且让他去吧。”
“你带着那个女人走,不要再回相府,以后相府便没了大公子,我们既然改变不了你的心意,也不再强求,”丞相夫人眼眸幽深,“你走吧,自立门户。”
“你父亲会替你辞了朝中官职,你既从今以后不再是相府的大公子,那便重新开始,你去考取功名,自立门户,重新再开一个傅府门楣。”
二老知道,在傅城的心里,或许贫苦生活只不过是像从前的叶弥心过的日子一般,他以为是男耕女织,不谙世事。
丞相夫人轻轻地哼了一声,她狠的了这个心,去让她的好儿子尝尝究竟什么叫人间疾苦,体会衣食住行,感受心酸与无助。
傅城没有答话,他似乎对这个要求没有任何异议,他缓缓的对二老扣下头,然后踉跄的起身推门出去。
依旧是如往常一般,他一推开门便看见了抱着大肚跪在地上的人,依旧是那副瘦弱苍白的模样,惹不起人的欢喜也生不出厌烦。
“夫君,”赵氏的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想要站起身来却又腿脚酸痛使不上力,她仰着头,眼里满是担忧,“夫君,父亲可是又打你了?”
经历了这么多天,赵氏已经看透了,她无所谓,不管是谁去做平妻也好妾室也罢,她都无所谓,她只想让孩子有父亲的爱护与关照,而她,或许也能从中获得一些怜悯与疼惜。
她能有这些想法的确是将自己摆的太过下贱,但是她害怕,或者说她的确是爱着傅城的。
傅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里划过一丝犹豫,步子顿了一下,想伸手去扶她,却又没有动作,最后抬步往丹娘的别院而去,他的身后还跟着丞相夫人身边的嬷嬷,去看着二人收拾东西离开相府。
既然说了要离开,那便什么东西都不能带走。
赵氏红了眼,直到丞相夫人将她扶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相府的儿媳,相府的大房只能有一个主子,母亲会护着你的。”
“你且任他们离开,等到他们求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再去给他们一份施舍。”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赵氏明白了,她望着丞相夫人拼命的想要忍住自己的眼泪,“回母亲,儿媳知道了。”
“好孩子,委屈你了。”
相府的人是容不下奴仆越了尊卑,他们狠心,对于不听话的孩子他们便要让他去尝尝苦痛的滋味,要让他亲手摘下苦果,再大彻大悟的回来。
这便是簪缨之家,世家大族,百年清名。
或许这是好的,赵氏望着傅城离开的方向忽然失了神,她想,如果安梨还在,她定然会气自己的不争气。
“回去吧,别伤着孩子了。”丞相夫人每天都要替她请过平安脉,若不是如此,也不敢任由她胡来,“你且就狠下心来,别再为他做一些折腾自己又折腾孩子的事情。”
赵氏垂下头,应了一声好。
丹娘是个生的很好看的女子,又清纯的像一朵白莲,惹人怜惜的很。
远远的,在她看见傅城过来的时候便收起了眼中的笑意,将那些小玩意通通的都收到了匣子里,转而换上一副忧愁面庞,“傅郎,你如何了?”
又是一通嘘寒问暖之后,傅城定定的看着她,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是赵氏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温柔,“丹娘,我们离开相府吧。”
在听见这句话后丹娘只愣了一瞬,后又看见了跟着来的嬷嬷,几乎同时,她便不假思索的点了头,声音坚定,“好,傅郎去哪里,丹娘就去哪里。”
这句话无疑是说的很贴心的,傅城心中欢喜,他就知道丹娘绝不是那种因为他的家世而虚情假意的人。
“走吧。”
没有带上任何东西,老嬷嬷甚至取下了丹娘身上的首饰,还让她换下了衣裳,穿着仆人的衣裳出门,总之就是,任何值钱的东西都不能带走,就连那身衣裳也只是相府给二人的最后一丝宽容。
傅城换上粗布衣裳,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和丹娘出了丞相府的大门。
丹娘咬着牙看自己这些月从傅城那儿得来的金银首饰全都被收走,然后硬是撑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带着傅城去了她以前安身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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