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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琼手遮着脸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你这未免也太过了。”殊不知这样窃窃私语的姿态,更显亲密。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的林成咽下嘴里的饭,“那……现在怎么办?”
两人相对无言,对面的柳鹃儿已经施施然坐下,看了一眼赵琼,笑得温婉娇俏:“荀姑娘今日怎么和酉能法师坐在一起?”
凭她这点小伎俩还难以勾起赵琼的怒火,更何况唇齿交锋,谁先急,谁便输了。故而只是看她一眼,懒散一笑:“食不言,寝不语。”却半点儿目光也不曾给长空。
柳鹃儿心思细腻,自然察觉出两人的不对,但正因看他二人起了嫌隙,才更加欣喜,心中暗暗祈祷佛祖保佑,让他们的不合时间再长些,甚至永远都好不了,这样她就有资格名正言顺地坐在长空法师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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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时光漫漫,赵琼实在无事可做,过来帮吴大娘择菜,柳大娘也在一旁负责洗菜,见赵琼过来,打量她一眼,笑眯眯地道:“荀姑娘今日打扮得倒贤良素净。”
意思便是她往日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安于室咯?
她还没开口,吴大娘先抢了一句:“我看是太素净了些。”在旁边的盆里洗了洗手,又在腰间系着的围裙上擦干净了才拉着她的手道:“你呀,往日就不怎么打扮,今天更好,只要了几朵雪绒花,我说给你那朵芍药的吧,你还偏不肯要。”
话里带着淡淡嗔意,赵琼心口一暖,这个性子大大咧咧的妇人,确实将她视若己出,疼着护着。世上这样多人,但如此纯粹的善意却着实难能可贵。
她声音略低了几分:“今日是亡父的生辰。”荀娇的父母已亡故,唯有这样的借口不让人觉得突兀。
“原来如此。”吴大娘恍然大悟,唯恐勾起她伤心之意,忙讲了些吴大壮的趣事来逗她。赵琼虽心下悲切,却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配合着说笑。
一旁的柳大娘偶尔也插几句,三人倒也算得上合乐。
赵琼择了一会菜便被吴大娘勒令着不许动了,“姑娘家统共也没几年好时光,未出阁就该娇养着,嫁了人可有的苦呢。”
“倒也不一定,关键得看嫁个什么样的人。”柳大娘笑着搭了句,话里隐隐又带了些试探,“荀姑娘可有中意的吗?”
赵琼不免觉得有些厌烦又好笑,柳大娘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这些话的呢?更何况她的心意,于她又有什么要紧?难不成她说心悦长空,她们母女俩就会放弃谋求;亦或是她回答心悦他人,她们母女就会相信?都不会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赵琼不答,只洗了洗手,拿帕子细细擦干了。当然,拿的是长空那一块,因为她自己没有。
柳大娘的目光顿了一瞬,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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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功夫,除了早上那一面和用膳的时候,长空都没再见过赵琼,但抄录经书时,又不期然想起早上那惊鸿一瞥,想起她哭红了的双眼和眉间的哀愁。
笔下的字迹一顿,一个“如”字便毁了,将洋洋洒洒抄了大半面的纸裁去,他搁下笔,转着手中的楠木佛珠,不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试图来让自己静心,却收效甚微。
房里点的檀香闻着也比往日厚重些,他凝神屏气,调节了呼吸,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觉得头脑清明些。
桌案上搁着昨晚他默写了一夜的成果。抄《佛说阿弥陀经》,既是为了超度赵仏,亦是为了忏悔自己昨日的私心。
“若是住持法师不愿应我,那我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笑吟吟地道:“我若纳了平邑长公主入宫,同样封赵和为国公,礼待前朝旧臣,想来他们为着旧主,也会忠心于我。法师以为呢?”
他答应何鞍,不仅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必再受战乱之苦,也是因为她。但这一点点私心,却让他彻夜难寐。唯有抄录经书,才能忏悔己过。
但赵琼,似乎还是生气了。长空抿住嘴角,颇有些疑惑不解,他是真的不知道赵琼为什么生气。
但被误解也是修行的一种,他坦然受之,只是心境不怎么美好。往日被误解时,不过一笑置之。今日却有点莫名的委屈,他提起笔沾墨,重新开始书写,想来应是他境界未到,还需修练。
直抄到残烛火花不甘地跳动了一下,用尽最后力气发出一声“嘶——”的声音,他才从佛海中回过神来,从柜子里翻出一只蜡烛换上,此刻隔壁间也传来声音,先是门打开的声音,然后传来赵琼带着点婉转的低语:“明日我要梳流云髻。”
林成的声音含笑:“好。”一个字说尽无限宠溺。
“夜深了,快回去吧。”
然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简短的对话,却真实阐述了什么叫言有尽而意无穷。
长空垂眼看了眼墨迹半干的纸,心平气和地笑了声,稳稳提起笔继续往下写,力透纸背,浑然一体。
危险
接下来的几天里,万佛寺都被一种山雨欲来的诡异气氛所笼罩着,人人都是下意识地放轻了手脚,特别是当长空和赵琼都在场时。不知道为什么,小两口闹别扭时,身边的人也会跟着尴尬,哪怕冷战也不例外。
赵琼把玩着林成用狗尾巴草编的毛茸茸的小兔子,懒懒打了个哈欠,身后给她梳头的林成苦恼地问:“姑娘,咱们这还要装几天啊?”不是他推脱,而是,“您和住持法师怄气这些日子,那个柳姑娘可一直殷勤着往住持身边凑呢,处处关怀,体贴得不行。这一对比……”您不就落了下乘吗?当然这后半句话林成没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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