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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生气了?”他看她一眼。
“本来就没有生气啊。”她抱着他的胳膊,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我这人可大度了,从来都不会无理取闹的。”眼角余光一扫,看到一家小摊子,上头摆着些首饰,她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走到摊前。
摆摊的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穿身半旧蓝布衣裳,头上裹着同色的头巾,看样子是做衣裳时裁剪下来的余料,颜色晕染得不甚均匀,但深浅得宜,看着颇有几分意趣。妇人手里正做着针线活,见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抬头温柔一笑:“姑娘随意挑,都是些粗浅玩意儿,便宜得很。”招呼完这一声,她便又低下头绣起花来。
妇人说这话还真不是客气,手工精巧的手艺人大多入了官署,在外头的水平自然也就一般。她摊子上的大多是些木钗、粗粗打磨过的螺钿簪等,和赵琼从前那些首饰比都不能比,但这并不妨碍她挑选得兴趣盎然。
若削葱般白净的手指挑起一对耳环,梨花形状的坠子清丽可人,花蕊处点缀着淡淡的青色,她比着自己的耳垂,问身边的少年僧人,“这个好看吗?”白润的贝壳一晃一晃,像极了微风中摇曳的梨花,透着股楚楚的韵味。
僧人目光平稳地扫过她耳垂,点了点头:“好看。”
她又挑了对胭红串珠的,长长一串,比在脸旁,巴掌大的脸被衬得更加娇小,胭红色浓,越发显得肤白凝脂,“这对呢?”头上的红缎带与胭红串珠相映成趣,比之刚才那对,要更合适些。
“也好看。”他声音平淡得像是敷衍,她娇嗔地哼了一声,左右掂量着该买哪一对。
还在纠结当中,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一小锭碎银子递给妇人,“这两对都要了,劳烦了。”
妇人一抬眼看见他递过来的碎银子,忙站起来,擦了擦手,认真看了眼赵琼手上拿着的两对耳环,扑哧笑道:“用不了这么多,这两对呀加起来才不过五十文呢。”而这已经算是她摊子上最贵的了。有生意做,妇人自然不住口地赞道:“姑娘眼光真好,一眼就挑中了我这最好的。”
赵琼从来没逛过街,不知道这是惯有的套路,被她夸得熏熏然地,半低下头抿唇一笑,光亮斜照,给她明艳的脸铺了层柔光,看上去更是无限美好。手心上的珠串耳环被人拿了过去,他的指尖划过她掌心时,带起一瞬异样的酥麻,她反射性地一抖,看了眼正在认真翻找铜钱的妇人,慌忙把手往后一缩,背在身后。
身后就是喧哗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居然……
然而长空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疑惑地挑了下眉,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瞪他。
赵琼不由反思了下自己,难道是我想太多了???就在她自我怀疑的时候,长空已经帮她戴好了那对胭红珠串的耳环。她捋过珠串,沉甸甸的分量像是坠在她心里,让她一直以来漂浮不定的心落下几分,多了点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她像是想起什么,侧过头看向身后,凰儿正在身后一个卖拨浪鼓的摊上,百无聊赖地晃着个拨浪鼓玩,看见她搜寻的眼神,忙咳了两声,两人刚对上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赵琼就被长空拉着走了。身后是妇人带着感激的送别之声。
赵琼:“……你是故意的!”
僧人云淡风轻的走着路,头也不曾回,只是十指相扣的手微微紧了一下,她低下头,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看着看着,气鼓鼓的脸就消下去了,嘴角甚至还泛起了甜蜜的笑。
能在这样的日光下,和自己的心上人手牵手走在街上,如果把心思花在生气上,岂不白白浪费了好时光?
梨花耳坠还在她另一只手上放着,她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白衣僧人半侧过头,俊朗的脸庞似乎也含着笑:“怎么了?”
她半是撒娇地道:“还有一对耳坠子没地方放,我想买个荷包。”
巧得是旁边刚好有卖荷包的,老板耳聪目明,一听就招呼了起来:“姑娘快来看看,这都是我娘子绣得,手艺是一等一的灵,买过的都说好。”等到赵琼他们走到摊前,更是压低了声音道:“这个粉色绣桃花的,是请万佛寺里的法师们开过光的,保姻缘的!一等一的”他拍了拍胸脯,大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灵!”
长空看着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他怎么不知道万佛寺还能保姻缘?
赵琼看着那粉色荷包,碧云摇曳,角落处一簇桃花娇艳生姿,绣得确实有几分味道,便抬头看向长空,“就要这个吧。”
荷包绣得确实好看,但和她今日的装束不搭,所以将耳坠放进去之后,她便理直气壮地将荷包塞到了他袖子里。手指不小心划过他手腕的时候,被他捏住了,她下意识地看他,他眼神深邃,比头顶上的日光还要炙热,看得她口干舌燥,心中小鹿乱跳。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借过。”
长空轻轻一拉,她顺势往前跌走了几步,侧过头去看,后头刚好是一处小巷的出口,出来的人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然后便抬脚走了。
擦肩而过时,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将一张纸不动声色地塞到了赵琼手里。
赵琼捏住了手里的纸,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左右看了看,拉着长空往那人刚出来的小巷走了几步,手一抬,纸条顺着滑到了袖子里,她仗着小巷无人,抱着长空的腰,将重量都依附在他身上,可怜兮兮地道:“我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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