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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琼难得睡了个懒觉,窝在被窝里,听着外头北风呼啸的声音,越发不想起床,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门开,门阖,还有遥遥的从大殿传来的诵经声。
她突然起了玩心,屈起手指在墙上敲了两下,隔壁就是长空的房间,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小时候父皇刚赏下九连玉环时,心中那股兴奋劲儿一样。
连敲了两次没有反应,她正打算起身去找长空算账呢,对面缓缓传来了三声轻响,依旧是不紧不慢,赵琼却能从迟来的声音中,听出长空的迟疑。
嘻嘻,目的达成。
她匆匆换了身衣裳,披了袄子推开房门,兴冲冲地就要去推长空的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傅宪的喊声:“姑娘,姑娘在吗?”
她顿下脚步,转而朝院门口走去,此时长空的房门也打开了,他眉目冷淡,唯有望向赵琼时,带了几分柔和。
一对有情人遥遥相望,眼神像蜜糖似的黏黏糊糊,分都分不开,直到傅宪的声音近在咫尺了,赵琼才慌慌张张转过头,杏眸软的像水,答应一声:“啊——在呢。”
傅宪不知从哪儿跑过来的,气息微喘着道:“姑娘,有圣谕到!”
圣谕?
赵琼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不要紧,应当是加恩的圣旨。”一则是为了安抚旧臣,免得他们寒心,二来,则是为了让胡家众人看看,皇帝是何等心胸宽广。连前朝皇室都可以以礼相待,更何况是胡家?这样一来,胡家之中,有心争权夺利之人只会更大胆。
何鞍这是要把胡家往死里整啊。
长空此时已经走到她身侧,常年熏着佛香,他身上也有一股清清淡淡的香火气,闻上去便让人觉得心安。
“我陪你一道过去吧。”
“嗯。”
她轻轻点头,鸦睫轻敛,广袖微垂,和旁边的僧袍靠在一起。悄悄地,再悄悄地,从袖子底下伸出一根手指,钻到他僧袍的袖子里,拨弄似的刮了刮他的掌心。
傅宪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感觉气氛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挠了挠光溜溜的头皮,走在前头带路。
来宣旨的是何鞍近身伺候的太监,也是赵琼和长空曾经见过的。
小德子对长空倒是极敬重的,但如今他身负圣谕,也不好行礼,只得拿眼神和长空打招呼,长空微微一笑,行了佛礼。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赵琼便向前两步,其他人跟在她身后,一道跪下来。
“传朕口谕:赵氏有女,聪颖过人,忠心可嘉,谦和顺默,端赖柔嘉,赋姿淑慧,堪为我朝女子之表率,今册郡主之位,得封平邑之享,钦此。”
从平邑长公主变为庶人,又转变成了平邑郡主的赵琼,双手交扣于额前,正色行了个礼:“臣女领旨。”
她拜了三拜,再起身时,小德子已然弯下了腰,开玩笑嘛,平邑长公主的威名,当年谁没听过,哪怕如今君臣颠倒,人家依然能封个郡主,这份手腕,他当然得陪着十二万分小心:“殿下,皇上有旨,拨了处前信王的宅子给您,奴已叫人收拾去了,殿下今晚便可住进去。”
赵琼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笑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德子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倘若殿下有什么缺的,尽管开口就是,皇上说了,殿下的要求,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
施恩便是要做到尽善尽美,尤其是细节处,免得执行得不好,反倒落埋怨,这点何鞍是再清楚不过的。
赵琼还待送小德子,小德子忙道不用,吓得声音都尖了,撩起袍子跨过门槛,头都不敢回的跑了。
真是!她有那么吓人嘛。
她又好气又好笑,插着腰看着他一路走远,再回头,傅宪他们凑在一块,一脸憋着有话要说的样子。
大殿毕竟还要诵经,赵琼他们便从侧门出来,门口台阶高,长空长腿一迈,轻松跨过,转过头,侧脸在光下,透着不染情欲的圣洁。
他低下头,朝她伸出手,眼中映着她的模样。神佛一朝心念动,真是体贴入微到了极点。
她把手放在他掌心,他用力一拉,手半护在她腰间,石榴裙翩然旋开,勾勒出腰身曼妙的弧度。
若是傅宪等人不在,真想伸手抱住他的腰,恶狠狠欺负他一把。
她思绪跑偏了一刹,很快回过神来。垫着脚,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和他们单独谈谈。”
长空大概也猜到她想说什么,确实他留在这儿也不方便,便回大殿了。除她之外,诸事无关的冷淡样子,看得赵琼心更痒了。
“殿下,何鞍已除去胡达理,再搅乱了胡家,西北兵权在手,江山稳固,到那时——”
到那时,谁还会想起前朝,谁还会希望赵氏复辟呢?傅宪说到这儿都有点痛彻心扉的意思。
越是忠心之人,大概越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赵琼被他的神态所触动,心下也有些发软。傅宪或许不聪明,但足够忠心,这份忠心,值得她敬佩。因而她柔下口气:“傅统领不必担忧,如今我等在何鞍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倒不如以静制动。我们越是和顺,何鞍只会越放下戒心,这对犬儿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赵和自小身子不好,便效仿民间习俗,取了小名唤作犬儿,只希望他能如犬一般健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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