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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也不怯场,带着新蕊继续和小白玩耍去了。
靳遥看过一会儿,撇下随侍的宫人独自出了常曦殿,一边走一边还在为新蕊所唤“公子”二字耿耿于怀。思量半晌,她沿着小径朝正宁殿方向行去。
冬日的景致没什么别致的,无非衬着些翠竹与各色寒梅。踏着湿淋淋的石子路,吹着冷冽的风,靳遥似乎比往日更加清醒。
兴隆帝已知她的身份,甚至对她十分珍视,她得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朱红的殿门相对而开,正宁殿恢弘的匾额在冬日十分惹眼。徐徐而来的靳遥更是惹眼,护卫远远见她靠近便前去禀报了兴隆帝。
待靳遥踏过宫门,兴隆帝已从内殿匆匆赶来。
“阿遥,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来了?也不怕冻着自己。”兴隆帝用掌心禁锢靳遥的微凉的手,不赞同地道。
“有桩事想同你商量商量。”靳遥翘起唇角,眼里浸着光亮。
兴隆帝醉心于如此鲜活的美人,揽上她的腰肢,“先到殿内去。”
靳遥顺从地点了点头。
正宁殿里头炭火燃得足,温暖如春,兴隆帝的手很暖,抚慰过靳遥一瞬的寒凉。
兴隆帝引着靳遥进殿,安置她靠近炭火坐着,替她端来温水与点心,一样样摆在她跟前。
“想说什么?”
“小宝是你的孩子,总该有他该有的身份。”靳遥捧着微热的茶杯,将自己绝色的面庞置于氤氲的水雾上,并未抬头看眼前之人。
“我……不知该如何对他,终是对那些腌臜的日子有些难以介怀。”兴隆帝不知靳遥已从娄况处得知一切,只将那段往事称为腌臜之事。
“我这身子难以孕育,小宝便算作我的孩子吧。”靳遥将已经暖和的手覆在兴隆帝温润的面庞之上,促使他抬头与她对视,避无可避,“如此,你会不会好受些?”
兴隆帝顺着靳遥的眼眸望去,沉溺其中不由地答应,“也好,我来安排。”
三日后,兴隆帝于正名殿上宣旨,将小宝赐名楚焕,入主东宫。
旨意一出,满朝文武无不激愤,纷纷跪求兴隆帝收回圣命。
在众大臣眼中,楚焕是妖妃与他人之子,他们如何能任由野种玷污皇室血脉。
当初兴隆帝继位便称楚焕夭折,从而将他弃于别宫。如今自然不能让兴隆帝自己打自己的脸,便只能说楚焕是靳遥的孩子,他们的陛下因为妖妃的蛊惑才赐封她的孩子为储君。
早朝之后,苏阁老为首的忠志之士便在正名殿前长跪不起,这事一时难以平息。
及至黄昏,停了几日的雪又飘扬而来,纷纷落落撒在各色官服之上,落于他们乌纱之间。
天色渐渐暗了,靳遥怀抱昏昏欲睡的楚焕挺着脊背坐在正名殿偏殿的圈椅上,透过窗棂细细将外面稀疏十余人的面孔记下。
楚焕开始在靳遥怀中缓缓点着脑袋,想来已是睡熟,兴隆帝想接过娃娃让靳遥歇歇。靳遥微微摆头,将楚焕小小的身子放在圈椅上,而后起身向外走去,兴隆帝默然跟随。
立在御阶之上,俯瞰底下一个个肩头堆着白雪的老者,靳遥迈着沉重的步伐顺阶而下,裙摆曳地,扫开一地浅薄的雪色。
几位老臣见靳遥来,面上纷纷露出愤懑,恨不得啖其血肉。
“诸位,跪也跪不出什么结果,何不早日归家,烤烤火也是好的。”
靳遥一改将才的沉闷,面上扬起明媚的笑。而这笑意在此雪夜,看来实在讽刺。
苏阁老腿伤已经痊愈,但到底年迈,这寒夜长跪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他抬首,花白的胡须顺着寒风微微摆动,锐利的目光穿透靳遥,在望向兴隆帝时生生转为恳切,“妖妃惑主至此,吾等如何安歇?陛下,请您收回成命。”
兴隆帝淡漠地旁观一切,没有开口的意思。甚至上前替靳遥整了整披风,生怕她被寒风吹着了。
靳遥乐于与兴隆帝“恶心”眼前的老臣,眼里满是温情缱绻。
其余大臣也随之呼号,“求陛下收回成命!”
靳遥眼见苏阁老面色更加苍白,迈着步子在其身前站定,而后俯身贴近,抬手替他掸了掸肩头的落雪,“苏阁老,您这身子不行了啊?这才跪了半日,啧啧啧。”
“你……咳咳咳……”苏阁老豁然开口,一阵凉风灌入口鼻,激得他剧烈地咳了几声。
“阁老,您还记得长明渠上手刃村民一事吧?”靳遥撤开半步,语调依旧很低,“您说是让焕儿当储君,还是我将临江县周遭的村子的村民都请去?或者说,您还记得李家村吗?”
苏阁老目眦欲裂,“妖妃,尔敢?咳咳咳……”
靳遥笑了笑,微微侧头看向兴隆帝,“陛下如今对我可是有求必应的,苏阁老,您有什么资格阻止我?”
“你……”苏阁老抖着唇吐出一口鲜血,落于雪地十分刺目,随后他企图起身靠近兴隆帝,刚支起一只腿,这老者便倏地栽倒在地。
靳遥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各位,苏阁老身子不好得回家养着了,尔等还跪吗?”
剩余的大臣在眼见苏阁老倒地后便没有了支柱,一个个缩着头任由侍卫将他们搀扶离开。
“来人,将苏阁老送回府邸,遣两名太医尽心医治。”靳遥冲侍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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