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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觉怀方丈手持弯刃,在火烛上燎过,而后照着李行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一划。
“啊!”祝清圆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
但郎君眉都未皱分毫,只见那伤口处竟然开始流出黑血,想必是毒开始解了。
觉怀方丈抬头,对祝清圆招手:“来给你夫君擦拭脏血吧。”
祝清圆听话地过来,跪坐在蒲团上,拧干净帕子,轻轻地擦拭着他胳膊上流下的血。
白日光线足,她比昨夜更加清晰地瞧见这伤口的可怖。不论如何,他都是为了救她受的伤。
祝清圆吸吸鼻子,小声道:“李行,谢谢你。”
而郎君只说:“别哭。”顿了顿,“眼泪掉进伤口的话,疼。”
“……哦。”
小姑娘霎时被怼得忘了生气,匆匆替他擦好伤口后起身,去给觉怀方丈道谢。
祝清圆穿着村间民妇的桑麻布衣,行的却是世家贵门的千金礼,但并不让人生厌,反而十分真诚。
“多谢觉怀方丈出手相助。我夫妻二人无以为报,或许只能捐些香火钱,给诸佛重塑金身。还望方丈不要嫌弃。”
觉怀笑而不语。一旁的圆空替师父回答:“施主,我们无隐寺从不私收香火,平日里也只接受瓜果粮蔬的供奉而已。”
“施主若真想报答,不若替小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祝清圆点点头,毫无忿闷:“只要我可以,圆空小师父但说无妨。”
小沙弥歪着头想了想:“扫地?”
祝清圆看了看这殿内殿外,以及各种上上下下的台阶,默默摇了摇头。
“那,劈柴烧斋饭?”
再次摇头。
“浇菜挑水?”
摇头。
小姑娘和小沙弥面面相觑,一时间静默非常。
忽而,祝清圆看到正中宝殿里脱落得斑驳的壁画,她心中一动,道:“我能替寺中将佛画修补好。”
这次小沙弥还未说话,觉怀方丈便笑道:“如此多谢施主。”而后领着圆空远去。
祝清圆一转身,目光与倚在殿门口的李行相撞,朝日已高升,殿宇内外金光漫布。
少时随目阅过的佛家经书就这般浮上心头——风亦不动,树亦不动,乃汝心动。
◎最新评论:
【喷香喷香的一章】
【是风动还是幡动?仁者心动】
【
【圆圆太可爱了,真想拥有这样的女朋友!呜呜呜可惜我这辈子是莫法了,下辈子当男生吧!太可爱了!】
【吼吼看,好想继续看】
-完-
第20章 、动心
◎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祝清圆不明白这一刹那,为何自己的心像失了章法般重重一坠,仿佛幼时偷喝了祖父的浓茶。
金光穿过树隙洒在李衎正拢着外袍的肩胛上,白得晃人眼。
祝清圆觉得自己也许是太累了,她低头揉了揉眼睛。
下一瞬郎君就走到了她身边,伸手揉揉她的头:“困了就去睡会儿。”
但小姑娘倔强地摇了摇头:“我答应了方丈给他修补壁画,李行,你陪我去城内买些色料吧。”
祝清圆也不是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说完后便跑回寮房去拿碎银。
李衎静静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刚赶至扬州的那日,坐在茶楼里歇脚。
几个酸腐秀才正聚在窗下嚼祝家的变故,大约他们自诩才子,话头也只围着佳人转。
有人说曾在街头与祝家姑娘惊鸿一瞥,回去便痴了;也有人说祝家姑娘文墨之斐然不亚大魁;最后又有人总结起一句打油诗——勿叫神女入绮梦,自恃扬州有明珠。
只是,明珠只有被捧在掌心上,才能称之为明珠,否则与鱼目何异。
小姑娘此刻虽然荆钗素环也看起来很开心,但她不该是这样。
李衎舒眉一笑,他发现自己如今已经不仅仅是要护她无虞了。他想将这小姑娘捧在手心,让她重新成为娇泽无匹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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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刻,尊贵无比的世子殿下便带着他的明珠,坐上了一辆牛车。
没有轿厢,屁股下垫的还是干草,牛身上满是牛虻和泥浆。
“李行,你的脸怎么这么黑,你的毒又复发了吗?”祝清圆眨巴着眼问。
“……”郎君没有回答,只默默伸手,将祝清圆的脑袋重新摁回自己肩膀,无声地命令她好好睡觉。
对面的圆空立马双手捂眼,小脸通红。而一直被勒在小和尚怀里的探花终于得以逃脱,忙不迭地往祝清圆怀里飞。
李衎不仅脸黑,额角也开始跳。
他从未想过本该是进京勤王救驾的自己,如今却带着一个小姑娘、一个小和尚、一只饶舌的鸟,坐着牛车去赶集。
这便是虎落平阳吗。
老牛拉着破车一悠一晃地,终于在午时将他们送入了槐邑县。
圆空小和尚此行是专程来给李衎二人带路的,壁上佛画所用颜料与寻常画本不同,只有用各类珍石研磨下来的色粉才行。
而槐邑县,能制此颜料的唯窦书生一人。
据说这窦书生本也是士族后辈,但他甘愿隐世而居,自号疏雪道人。
祝清圆本以为他是个拈须饮茶的叔伯辈,谁料圆空唤了几声后,一个年轻的青衣郎君从素白的纸山中直起了腰,衣襟半掩、长发垂散、抿唇皱眉睥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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