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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赵家是等到完事俱备才下手造反的,可在那之前皇帝已许久未有亲笔诏令发出。
如今想来,圣上也许在赵家叛乱前就已经驾崩,只是被他们牢牢瞒住,秘不发丧。
这一世,李衎早早便在宫里安排了亲侍。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曾经服侍母亲的宦官宫女都已是宫里的老人,也是能在赵后的阻拦下,最接近皇帝的一拨人。
如今他们紧急传出消息,事态恐怕大为不妙。
“不能再拖了,需尽快了事。”李衎拧眉正色。
夜沉无星,只有烛光晃动,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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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太傅府。
祝清圆吃力地睁开双眸,此刻许是正午,外头日光亮得刺眼,连上好的碧云纱也遮挡不住。
碧云纱?如此上好的贡布区区棣州怎么会有!这是……
她连忙撑起身子四处查看,像只林中迷失的小兽,渐渐露出自己的抵御姿态。
“啊。”正好碰着了自己的伤口,祝清圆忍不住吃痛,叫了一声。
虽然已经是很细微的声音了,但床外之人依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端的动静,一把掀开掩住的碧云纱,冲祝清圆惊喜道:“祝姑娘,您终于醒了!”
祝清圆抬头看去,那姑娘一派婢子打扮,约莫双十年华,身形高挑纤长,笑起来时唇边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祝清圆当然记得,这是赵家前世拨给她的婢女梦雀!
所以,她此刻,已经身在赵家了?!
小姑娘睁大双眸,越过梦雀的身子,怔怔地观察着这房内的布置——雕花多宝阁、紫檀薄绢苏绣围屏……
熟悉的景致,让上一世的记忆逐渐回归祝清圆脑海。
但她这惊措的模样,却让梦雀不由担忧,她忙跑去将一直在外头待命的郎中叫来。
“姑娘醒了,先生快来看看!”
梦雀是个心好的,上一世,小芍被赵家人押走仗刑,还是她匆匆赶来相告。平时伺候也是尽心尽力,只是难免被钱婆子指派,不许她对祝清圆太好。
须臾,梦雀带着一位不惑年岁的郎中进了围屏。
祝清圆将手腕子搭出去,梦雀贴心地为她盖上一方丝帕,郎中这才出手。
祝清圆抬眸明知故问:“你是……”
她福了福身,笑道:“婢子是赵家的女使梦雀,从今后便跟着姑娘了。”
“我是什么时候来的?”祝清圆问。
在她的印象中,上一瞬还停留在虎头寨的火海,李行将她救起,抱在怀中。
怎的下一刻,她就躺在了赵家的床榻上。似乎前头这几十日的风雨奔波,都只是一场梦。
“主家和夫人听闻了姑娘在棣州的事,很是担忧,于是派人快马加鞭前去接您,在昨日未时回的府。”梦雀一边细细道来,一边调整着祝清圆背后的软枕,叫她能更舒服些。
“但您一直昏睡不醒,叫我们好生着急。”
“我是从祝氏被接走的吗?”祝清圆眨着眼问道。
“是呢,可怜见的,姑娘身边竟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只有祝氏商铺的娘子们抽空照看照看您。”
此时郎中已经号完了脉,他道:“姑娘只是惊惧疲乏过度,如今既已醒来便无大碍,好生将养便是。”
“不过这身上的各处伤口,还是要勤换伤药,以免发炎留疤。”
语毕他转头看向梦雀:“劳烦将药端来服侍她喝下吧。”
一听要喝药,祝清圆便不自觉地排斥起来。倒不是娇气害怕喝药,而是担心赵家人是否会在其中做手脚。
梦雀退身去取药,而那郎中却好似看出祝清圆对喝药的抵触,捻着胡须笑了笑。
他俯身从药箱中取出一小包蜜饯,递过去:“姑娘可是怕药苦?一气喝完再吃些果子便好了。”
那油纸包鼓鼓囊囊,远远儿的便能闻见里头的甜香。祝清圆迟疑着伸手接下,拆开。
郎中又笑眯眯道:“有位郎君和我说,姑娘最爱吃的便是这种果子。”
恰逢祝清圆拆开纸包,只见圆滚诱人的蜜煎金桔正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而颜色不似寻常的金黄蜜煎金桔,而是红彤彤,仿若一个个小玛瑙。
祝清圆瞪大眼睛——这应该是小芍的独家方子才对啊,在金桔蜜煎时加入杨梅汁,着色又添味。
可上京,怎么会有这个?
她半信半疑地拈起一个,放在鼻尖嗅嗅,的确是熟悉的香味。放入嘴中一咬,先是甜,而后是酸,最后唇齿回甘,一个下肚,口舌生津。
这必定是小芍的手艺无疑了!难道,她来了上京……
对了,这郎中方才好似说了一句“有位郎君和他说”,这郎君又是谁?
正当祝清圆满身疑惑的时候,梦雀端着药过来了。
当着赵家下人的面,祝清圆一时不好刨根问底。于是她吩咐道:“先生请稍坐片刻,我近来总是腰疼,喝过药后还请先生再替我瞧瞧。”
那郎君似也猜到祝清圆会留他盘问,丝毫不惊,不慌不忙地坐下整理诊具。
梦雀端着滚烫的药碗坐在床沿,捏着药匙要喂她。
祝清圆微微躲闪,赵家的人这般伺候她,还当真是不太习惯。
她接过药匙,道:“我自己来吧。”
于是掩袖灌药,一气呵成,苦得小姑娘情不自禁打了个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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