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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一层层透过格花窗、珠帘与纱屏,已变得朦胧清透,祝清圆便望着小芍从那光中走来,仿佛一瞬回到了扬州的芙蓉浦。
她打扮得利落明净,也长高了些。
“姑娘。”小芍福身,带着哭腔。
梦雀有些疑惑,这二人似是旧识?
“梦雀,你先退下吧。”祝清圆开口,“我想与这位娘子说说家乡话。”
片刻过后,房中便只剩了小芍与祝清圆两人。小芍这才扑着过去,一把跪在了祝清圆的床边哭。
祝清圆也哭得说不出话,将人搀起来,干脆抱在一块儿哭。
“姑娘,你的伤……”小芍终于擦干眼泪,满是心疼地打量着祝清圆。
她在棣州被赵三郎放火烧的消息,在京城已经是人尽皆知。
祝清圆摇摇头:“不碍事,养养便好。”
“姑娘,你跟我走吧,别待在这虎狼窝里了!”小芍牵住祝清圆的手,就像当初她牵住自己一样,“我现在的生意可好了,我能养活你!”
走?如今她的现银已尽数丢失,若不交出祝氏掌印与行令,赵太傅岂会放她走。
原本还寄望于李行……
罢了。
祝清圆岔开话题,问小芍:“你怎么到上京来开铺子了?”
小芍这才徐徐道来。
原来自祝清圆启程后,小芍便用祝清圆给的银两,带着父母兄嫂举家迁往京城。
与祝清圆不同,他们走的是水路,没有被耽搁,因此快了不少。
她与嫂子做蜜饯的手艺很好,口味也与北方不大相似,京中贵人们好新鲜,生意一时蒸蒸日上。
最早听到有关祝清圆的消息,是棣州来了个小菩萨。小芍激动不已,原想直接去棣州见她,没料到紧接着便出了赵三郎那事,祝清圆也被直接接回了赵府。
正当小芍苦恼该如何得见祝清圆时,她的果子铺里突然来了个小郎君光顾。
小芍拉着一大筐的杏子往后院走,身后径直撞上一个人,两人同时痛呼出声。她与叼着蜜饯的长易面面相觑。
二人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惊讶之余又有些羞赧。
“你是什么时候撞见他的?”祝清圆问。
小芍沉吟:“大约是在姑娘进京当日。”
“只有他一个人?还有没有别的郎君在?”
小勺摇摇头。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祝清圆道:“有一件事值得一说。遇上他那日,在闭市前,他又来了一趟,问我有无什么拿手的果子,最好是只有我会,旁人做不出这种味道的。”
“而后你便卖了他一包蜜煎金桔?”
小芍瞪大眼睛:“姑娘怎的知道!”
听起来长易也是受人所托,但指使他的人是谁?会是李行吗?
正当祝清圆涣散着思索时,门外又来人了。
“你们怎的不在里头伺候祝姑娘?”她的声音如四月柳芽飘摇,清淡恬静,却叫人闻之欲醉。
小芍下意识端坐着看向祝清圆,等她示下该怎么办。
来人应是林卿云,她心思比林氏细腻得多,要小心应对才行。
于是祝清圆立马扯谎与小芍撇清干系:“我记得式燕街上你兄嫂开的果子铺味道就极好,如今又吃到了同样的味道,真好。”
她话音刚落,梦雀便到里间来了。小芍此时也恰好起身,低头默默站在一旁,与寻常的布衣小娘子无异。
梦雀道:“姑娘,表小姐来看您了。”
“表小姐?”祝清圆抬眸问道,声音娇娇的,十分天真纯洁。
“是夫人的亲侄女,常住在府里。”
“呀,那快请进来吧。”
这厢祝清圆虚情假意地请,那边林卿云才道貌岸然地进。
二人目光在浮着馝齐香的厢房中相撞,幽幽渺渺地相互打量片刻。
而后还是林卿云先一步开口,福了福身。她将礼数拿捏得精准,即便是宫中教养长大的贵女们也自愧弗如。
不知是不是想让祝清圆自惭形秽。
反正上一世,林氏带着林卿云与她进宫拜见赵后的时候,她便被林卿云所骗,差点贻笑大方。
那是祝清圆第一次进宫,即便在扬州她再怎么教养有方,与皇宫比起来,都只算是小门小院里出来的黄毛丫头,说不怯是假的。
那时她自认为与林卿云十分要好,便问林卿云要怎么办。她说,让祝清圆到时只需一切跟着她照做便是。
而后进了凤殿,赵后设宴赐座,参宴的还有各家京中世族的夫人小姐。彼时上京尚簪花,喝过赐座茶后,宫婢们手托着花盘鱼贯而出,请各位夫人小姐簪花。
贵女们纷纷挑选花朵戴上,一时百花印目,好不热闹。
祝清圆稍稍犹疑了片刻,本想问问选花一事可有什么讲究,但林卿云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目中含笑,温雅淑和。
似是在鼓励她快照做。
于是祝清圆便也挑了一支与林卿云相似的紫薇。
而后她立马就听见身后传来姑娘们低低的奚笑声:“果然是商贾出身的下等人,还未嫁进赵家便巴巴儿地选了紫花。”
祝清圆愕然,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花色与品级息息相关,妃嫔、公主之流戴红花,郡主县主和命妇们戴黄花,其余世族贵女们戴紫花,若不是官宦出身的平民娘子们有幸受邀,只可戴浅绿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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