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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李衎下意识地闯进去救人。
祝清圆在水下扑腾了几下,池子不深,只是难以站稳。
他伸手抓住祝清圆的小臂,巧劲一拽,便让人重新破出水面。
只见昏黄灯烛下,水雾濛濛中,桃粉凝脂,玉山起伏。
李衎大半的衣襟已经落入泉内,湿后成了绛红色,坠坠地往下沉。
二人相顾无言,都有些口干舌燥。
“我衣服湿了。”李衎嗓音沙哑。
“嗯。”小姑娘不敢抬头看,双手抱住自己。
“那我可以脱下吗?”郎君低声善诱。
祝清圆一惊,差点又滑入水中,被郎君施力一揽,终于白兔落入狼窝。
于是,秋月移影下——
探看云丛密匝,豆蔻初颤渐通津。风灯牵帐,一夜巫山无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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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元一年元日,雪后初霁。
李衎与祝清圆婚后不久,淮阳侯府的主院便更名换匾叫做“不二斋”,平日里别说什么居心不良的莺莺燕燕,就连小芍齐物齐论等人,都不常进入。
世子殿下与世子妃二人,在这喧扰阔府中,竟然过出了隐居恬静的日子。
新年这天,祝清圆睡到饱,才慵懒地起身,床榻另一半的温热都快消散干净。
好在炭火烧得足,整个屋子里还是暖烘烘的。
昨夜她与李衎灯前小草写桃符,如今洒金红纸上的墨迹已然干透,可以贴上墙柱了。
只是李衎一早便有事入宫,不知何时回来。
祝清圆不愿让旁人贴他们自己写的春联,于是挪了个竹木小几到门口,预备自己刷浆糊贴上。
她风风火火地跑进跑出,谁知一切都准备妥当,站在小几上踮起脚还是差了一截儿。
“圆圆。”李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只见他将大氅脱下挽在臂弯,青玉色的缎袍在雪地映衬下清贵非凡。
“小心你手里的浆糊。”
二人同时记起初上京的那个元春,不由相视会心一笑。
“那你来贴。”祝清圆说着便提起裙摆想要下来。
“不必那么麻烦。”李衎走过来,将祝清圆轻轻一抱,再往上一举。
小姑娘雀跃惊呼,对上郎君的笑眼。
两人合作无间,将新春桃符整齐贴上。
“对了,”祝清圆被李衎拉进暖阁烤火,一边道,“亭月来信,我还未拆开,我们一起看吧!”
秋日大婚后,李衎与祝清圆双方的亲友都互相认识了个遍。
祝清圆曾经想开办的女子善堂,也在盈阳公主与关山娘等人的助力下步步展开。
盈阳公主与朝廷通气,祝氏拨款,关山娘则以江湖势力查验助款真伪,也常常带着亭月满天下地乱跑,肆意潇洒。
祝清圆便自发承担起照看亭月母亲与姐姐一家的职责,大半年下来,亭月也终于不再冷脸,还时常与祝清圆通信。
如今读亭月寄来的信,似在读什么山川游记,祝清圆每每期待向往,但她身子实在禁不起路途艰苦。
她只能披着狐裘,窝在李衎怀中,嗅着红梅冷香拆信一览。
“展信安。
我与师父赶在大雪封山前回了一趟蜀地,如今你读信时,我二人大抵已去了岭南避寒。
师父得见往日亲友,欣喜非常,一入营帐便浮三大白,与裴将军等人推杯换盏。但她一见蔺军师掀帐入内,还是不改记性,下意识地欺身调笑。
可说来奇怪,蔺军师此次竟没有将师父推开,也没有再因为师父旧伤而阻挠师父饮酒。他反而带来一坛子自己酿的酒,与师父共饮。
附:吾偷尝一口,此酒不辛不香,反而略带清苦,不知是何。
上回来信中,你说小芍苦嫁久矣,我不以为然,若看遍大好河山,又怎会甘心居于一隅。
但值得欣喜的是,我将此事与蜀军中名唤长易的郎君说罢后,他亦赞同,我二人便互为知己。他如今已决心解甲归田,离开西蜀,不知此刻身在何处。
附:吾与其唯一不合之处,便在于他嗜甜果子如命,不解。
再说善堂一事,其间诸女凄惨不忍闻,叫人灰心,我便不写与你看。因而此次前往岭南,也是我向师父提议。
听闻岭南民风异俗,与中原大相径庭。更有氏族以母为尊,三夫四郎,不知是何光景。
待我一探究竟,再回信予你。
丙申年子月,亭月书。”
李衎与祝清圆在情之一字上,如今也算是过来人。亭月看不透的,他们自然明白。
二人看完后,便挤在暖榻上闲话。
“小芍估计都快忘了长易,你说我要不要去提点提点这傻丫头?”祝清圆问。
“傻丫头?”
“昂。”
李衎久久不语,挑眉戏谑地望着她。
祝清圆这下才反应过来,气得锤了他一拳,只是不痛不痒,全无威力。
郎君捏了捏小姑娘气鼓鼓的脸颊,这个冬日她长得可谓是珠圆玉润,手感极好。
“好了,别生气了。”郎君叹气,虽然每次哄人都要很久,但不知为何就是克制不住自己逗人。
“开春后我陪你乘船回扬州。”
这果然是杀手锏,祝清圆立刻把头扭了回来,眼睛亮亮的:“当真?”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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