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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沈明安品出一丝古怪来,但他又说不上来古怪在何处,他思绪繁乱,想着无论如何应该先去见陆承景一面。
    太子被废是件大事,至少不该如此草率。陆清识被废,无人监国,各项事宜都要重新商议安排。
    但跪得时间太久,肚子里的孩子大约是觉得不舒服,动得厉害。陆承景走后,殿中朝臣纷纷站了起来,三三两两地往外走,沈明安几次想站却没能站起来,他跪在殿中央,显得格格不入。
    不时有人从他身边走过,沈明安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声——
    “我还真是没想到,皇上为了继续搞那劳什子祭拜,连太子都能废。”
    “是啊。”许翰林压低声音道:“太子被废,这监国之权阴差阳错之下,怕是只能落到三王爷手中了。只不过今日联名上书请愿都没能让皇上放人,之后这事也不知要如何解决。”
    “往好处想,今日也不算全无所获,至少解决了闹事考生的事情,太子既然已经被废,也算给了他们一个交代,应当也不会有人再闹事,之后再重新举办一次会试,这一页便算是掀过去了。”
    “皇上这暴君之名怕是要留在史册上了,他竟然也不在意。”许翰林摇了摇头,面露不忍,“只是可怜那林弘深的儿子,从上次祭拜到今日又满一旬了吧。”
    许翰林说着正走到沈明安身边,他见沈明安还跪着,顺手拎着他的手臂将他搀了起来,关切地问他病有没有好些。
    沈明安点点头,听到他们的谈话心底一沉,蹙眉问他:“你刚刚说谁的儿子?”
    “益州知县林弘深。”许翰林叹道:“我原本以为今日便能下令放人,这样这孩子还能逃过一劫,若我没记错的话,按照名单上的顺序,今日便轮到他了吧,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一上午没喝过水,沈明安嗓子火烧火燎地疼,卫博然还留在殿中和吏部尚书商讨,沈明安几步走过去将他手里的名单拿过来看。
    名单上的人名太多,沈明安先前就没有仔细看,今日卫博然在殿上当众读出来的时候,沈明安又只顾着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他一个个看过去,才看到林澄这个名字。
    林澄是林弘深的小儿子,沈明安在益州的时候不仅见过,还抱过他,林弘深为官清廉,女儿在饥荒中活活饿死,小儿子竟也要在今日丢了性命。
    当时他和陆辞珩走的时候,林澄还给他们送过两只竹编的蜻蜓,沈明安还以为当时一别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了,没想到他来了上京,却是在这般情形境遇下。
    沈明安只觉一阵眩晕,他心中巨恸,哑声问:“取血祭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午时。”卫博然看他脸色不好,问道:“你怎么了,不如我扶你去坐会儿?”
    “有些渴。”沈明安舔了舔干裂的唇,轻声道:“现在巳时,还有一个多时辰,还来得及。”
    他拒绝了卫博然的好意,无意识地将手里的纸攥得皱成一团,“你看到陆辞珩了吗?”
    卫博然四下看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往宫外走了吧。”
    清和门大殿离宫门口不远,沈明安走得急,走到拐角出的时候看到了陆辞珩的身影,他正在往宫门的方向走。
    宫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按照形制来看,很明显是将军府的马车,沈明安有些疑惑,杨澈这段时间一直称病在家,今日似乎并没有来上朝。
    车帘被掀开,从里面出来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沈明安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大约是杨澈的女儿。
    杨漪才十几岁,性格活泼又讨喜,她手里拿着一根红色的织得歪七扭八的围巾,在看见陆辞珩时眼睛都亮了。
    杨漪绕着陆辞珩在说些什么,陆辞珩颇为嫌弃地翻了翻她手里那根围巾,似乎一句话就将小姑娘给惹恼了。
    沈明安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他远远看着两人,竟觉得登对。
    舌下的参片早已经含化了,沈明安满嘴苦涩。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宫门外的,走得越近,两人的声音就越清晰。
    “这根围巾是我自己织的,我织了整整两个月,你怎么能说它丑!”杨漪恼羞成怒,“再说你喜不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要送给你的!”
    “你看看这天气,现在都已经五月份了。”陆辞珩逗她,“正常人谁五月份还戴围巾啊,这不得捂出痱子来?”
    “不关你事!我亲手织的围巾,就算再热也得给我戴。”
    杨漪愤愤地说:“早知道今日就你一人来上朝,我就不来这里,直接去诏狱找李行远了,还害我白跑这一趟……”
    陆辞珩根本没在意杨漪在说些什么,他看见沈明安正向他走来,欣喜地出了声:“明安?”
    沈明安被他的声音乱了心神,便也没听见杨漪的话。
    他太久没有见过陆辞珩,看着陆辞珩带着盈盈笑意的样子都有些恍惚。
    陆辞珩这时候只想把他抱进怀里,但碍于宫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他怕沈明安会不高兴,就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你今日也来上朝了吗,我都没看见你。”
    他话一出口,便想到沈明安今日若是也来上朝,那此时专门来找他,难不成又是为了陆清识?
    沈明安偏心陆清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陆辞珩按捺住心头的烦躁,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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