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身后第一次传来了声音，倒是让霍雪宁下意识挑了挑眉，心道原来不是哑巴四人组。
    但此刻的暴露已然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她全力朝着火山口而去，那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她可以看清那山口最底下似乎藏着什么时……天空中闪出了一个她未曾见过的老者身影。
    她清晰地看见对方苍老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对于她的诧异，但旋即而来的是比先前四个魔导师更为强劲的攻击魔法！
    五星大魔导！此人是帝国国师！
    霍雪宁下意识凝起全身的魔力化为一块坚冰的盾，狠狠地挡在了身前，但对方出现的时机太过于恰到好处，甚至设想到了她观察火山口的半瞬分神……她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内血液震荡的感觉，只能咬着牙将手里那已有了裂隙的坚冰盾调整了角度，借着对方魔法的力道，反向弹去了火山口的位置。
    看着霍雪宁消失在那层透明的结界里，赶来的四个魔导师纷纷站住了身子，看着老者低头道：“大国师。”
    国师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们，但目光还落在那火山口底部的结界上，没有说话。
    “测算是否会有问题？”一个魔导师忍不住开了口，“那居然是一只人鱼……这世上居然有人鱼。”
    人鱼一向只存在于人类的幻想故事里，用来惊吓孩童或者是描述美好故事，但从来没人认为他们是真实存在的。毕竟这个大陆上，没有任何一种魔法生物的存在。但眼前这一幕却让他们震惊，这只人鱼显然是魔法生物。
    如果对方只是普通的人鱼，那么他们辛苦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的。
    “不会错的……”国师没有看他，反而仍旧盯着那结界，只是眼里的偏执已然浓成了墨色，“我等了那么久……不会错的……”
    .
    “雪宁……雪宁……”
    一个极其耳熟又动听的嗓音在霍雪宁的耳畔回响，让她的意识从虚无中回到了现实。她猛地一激灵，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先前她明明是朝着火山口而下的，却在中途撞上了一层透明的结界，那感觉就像是撞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但又很快就从中穿透而过。
    在那之后她的意识有点不太清楚，也许过了很久，但也许只是经过了一瞬间。
    眼前是她熟悉的深蓝色，只不过她敏锐地感觉到这里是个小湖，深度和广度并非海洋那样广阔。而那个在呼唤她的人，就似乎在湖心的水底。
    这个声音真的太过于熟悉，以至于霍雪宁谨慎地并没有作答，而是警惕观察过四周后，再试探性地下了水。
    人鱼的身体被水流包裹的瞬间，她能感觉原本被大魔导师的火法灼伤的部分都在缓慢修复着，这似乎是她身体与生俱来的一种被动。她沉住气朝下游，很快便接近了湖心的位置，那里有一块巨大的冰块，像是一座冰棺。
    她靠近到可以看清的距离，就发现那冰棺里躺着一个人，只是他并非是沉睡状态，而是已然苏醒地看着她——正是黎星辰那张脸。
    “……雪宁。”冰棺里的人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那层冰，朝着她发出了一声呼唤。
    霍雪宁却没有立刻相信他，只是盯着那张脸，开口问道：“你是谁？”她的语气很冷漠，显然并没有轻易相信对。
    “我是黎星辰。”他回答得很确定。
    “那是谁？”她故作不解。
    他闻言怔了一瞬，但很快笑了起来：“你《江湖情》游戏成过亲的夫君。”
    霍雪宁对于这个答案挑了挑眉，但还是问道：“那你现在又是谁？”
    黎星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但对这个问题只是抿了抿唇：“事实上，我现在没有名字。”
    霍雪宁露出了愿闻其详的表情。
    从黎星辰的讲述里，他在和霍雪宁分开后，直接醒来便已然睡在这具冰棺里。在那之后他曾经试图从里面打开它，却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他的记忆告诉他，他是这个世界的“大地与生机之神”，曾经和“海洋与风暴之神”共同管理着这个世界。
    但数千年前，由于两位神祇看着陆地上的人类生存非常艰难，于是决定分出一小部分力量，给予那些精神力强悍的人类，帮助他们更好的生存。这些人逐渐开始感知到神祇所掌控的地火风水四大元素，并且成为了后世口中的魔法师。
    初代的魔法师们都是两神的信仰者，因此最初的时光里，两位神祇和人类相处得非常融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在千年前，人类的魔法师里出现了一位精神力强劲的极具天赋的青年，他用短短二十年的时光，就达成了魔导师的境界。
    在那个时候，魔导师就是所有人类魔法师所能达到的最高一层力量，也是人类精神的极限。但他的野心似乎并不止于此，即便已然位居帝国国师的高位，拥有了人类最强之一的能力，却还是不满足。
    黎星辰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这位国师的呼唤召唤到了这里……这里在千年前还是一座活跃非常的活火山，附近根本没有人类居住。
    那位国师骗取了他的信任，并且用这克制他力量的冰棺使其沉睡，从而抽取他神体内的地火两大魔力源。这也使得那位国师一瞬间就获得了五星的力量，成为了第一位大魔导师。
    在那之后，黎星辰就陷入了沉睡。直到前不久再度醒来，那些久远的记忆就出现在了脑海里。醒来后的他虽然神体被困在这里，但本身和大地相互感应，倒也可以试着意识外浮，因此亲眼目睹了许多事情。
    “按你这么说，人类本不该达到五星大魔导师的水平，”霍雪宁此刻倒是针对他的话认真思索了许久，“而你说的那位国师应该也是近千年前的人了，可就在刚才，我还遇到了一个五星，我猜应该就是现今的帝国国师。”
    黎星辰对这个信息表现得并不惊讶，笑着说：“如果你说的就是刚才露面的那位……那么，他就是我所说的那位国师。”
    “你是说，”霍雪宁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微挑，“他活了千年？”
    原小说里描绘的人类仍旧只是百余年的寿命，哪怕是魔法师，似乎也没有延长寿命的说法……除非对方这个特性并非来自于自身，而是因为他所骗去的魔力源。
    “这样说来，他已然是成了半神的存在。怪不得要游说帝国皇帝废除神庙，除了削弱信仰给予的魔力加持以外，应该是想取而代之。”霍雪宁把这些东西都整合在一起，就明白了对方做这些的原因。
    黎星辰对她的说法一半赞同，一半表示了不同的意见：“取而代之是真。但他如今的状态非是半神，而是更近于邪神。“
    原来在国师骗去到黎星辰神体里的地火魔力源后，的确是实力暴涨，直接突破了人类巅峰。但似乎好景不长，其体内的地火元素过量根本无法平衡，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全力压制。
    且帝国大陆上的元素平衡也被打破，原本的地火元素由黎星辰掌控，并不会发生剧烈变化，但自那之后的人类如果修习魔法，一旦到达三星或以上，过度使用地火两系魔法就会陷入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里。如果不像大国师一样定期全力压制，时间长了便会心智全失。
    但很显然，国师不愿意将这些视作是自己的错误，反而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让人寻找传说的“海洋与风暴之神”。试图用同样的方法再次获取风水的魔力源，用以平衡一切元素，以及达到真正成神的目的。
    这些都是黎星辰醒来后，结合了自己的记忆和用大地作为眼耳探听到的信息。
    “所以我就是那个海洋与风暴之神，”霍雪宁对此倒是早就料到了，一点都不吃惊，“其实来之前我就隐约有这种感觉，尤其是在知晓那些被破坏的神庙时。”
    黎星辰朝她面露担忧：“而你来到这里，也就说明国师他再度出手了。”
    她对此倒是摇了摇头：“不，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有疑惑要解答，但不可否认，这似乎也在对方的计划里。所以你这里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么？我进来这么久，他却没有追来。”
    黎星辰朝着湖面以上看了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这里的结界，神体是难以通过的，是当初国师获得我的魔力源后布置的，你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那你呢？”霍雪宁同他聊了这么久，终于提起了眼前这个冰棺，“要怎么才能从这里面出来？”她伸出了手，锋利无比的指尖在那冰棺上一划，也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寻常的方式只怕是打不开的，”黎星辰对此显然有所了解，“但冰是水的衍生元素，如果你全力试试，也许可行。”
    “好啊。”霍雪宁欣然接受，然而动作却不是靠近也不是击破冰棺，反而是头也不回地游向了水面。
    “雪宁，你去哪儿？”黎星辰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自然是出去，”她朝冰棺里的人笑了笑，从湖面一跃而出，“和你这个假货聊了这么久，多谢你给的信息，但很不幸，我没那么蠢。”
    和黎星辰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但终于还是归为平静，他的语气变了一个调子，像是放弃了弄虚作假：“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解那么多，也许这是幻境读取了记忆，也许不是……”霍雪宁重新回到了来时的位置，仰望着天空，“但你不是就不是，怎么装也不会像。”
    她已然发现了结界的真正的所在，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准备朝着那里进发。
    “我没有骗你，神体无法离开结界，”冰棺里的人声音带着冷酷，“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跟我一起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岁月，不好吗？”
    “那你可真是小看我了，”霍雪宁朝他的方向不屑地笑了声，“谁告诉我现在就是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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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63章
    ◎鱼尾海神◎
    这个假黎星辰口中提到的“神体”, 虽然没有详细的解释，但霍雪宁还是能猜到到底是什么，多半就是类似于神的真身一类的存在。
    但自从猜到了相关的世界真相, 她就一直在猜想自己的身份。比如她既然是人鱼，又为何找不到其他同类？且如果说人鱼是一种魔法生物，但为何这大陆上却没有第二种魔法生物被发现？
    以及在她出发来这座火山口之前，她其实多有已经有些猜测了, 但有一点对不太上，那就是她身体的强韧程度。如果说只是作为人鱼, 那么她如今既然是非常强大了。但如果是作为传说里的神级别存在，那么还远远够不到。
    至少在她和五星大魔导短暂的交手后，她已然确认了这一点，那就是她现在的这个身份，这个身体, 至少不是对方口中的神体。
    “你……”假黎星辰被她的话所震惊道, 一时之间没有声响。所幸她也懒得再跟他废话, 直接运转了力量, 冲向了天际。
    那里并非是真实的天空，而是像她来时曾撞击到的那层透明结界的触感, 仿佛是戳破了一层巨大的泡沫壁，整个人登时出现在另一个空间。
    这里没有蔚蓝的湖水, 没有湖底的冰棺, 只有一尊暗色的神像，矗立在温度极高的岩浆池里。那神像不知道是何种材质, 竟然能在那可怖的岩浆里毫发无损。
    但更让霍雪宁注目的是那神像的面容, 竟和黎星辰十分相似, 只是区别在于它并非是活物, 而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他的身形与人类十分相近，双足却是兽形，背上生着双翼，看起来就不像是霍雪宁认知里的任何一种生物。
    她并不太能靠近，因为底下的那些热浪翻滚的岩浆实在太过骇人，且整个空间的温度是越靠近中心越热，她只能维持在最远距离以消耗更多的魔力。
    如果她究竟想来这火山口底下寻找什么，那么大约就是这尊神像，又或者说……
    她调动里身体里的水风两种魔力，手臂轻挥，朝着那尊神像的双眼便投射了过去！那原本毫无生机的雕塑，却忽然像是被画师点上了双睛，瞬间生出了几分截然不同的感觉。
    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那神像变得和先前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无机质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细如丝线的裂痕。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一寸寸剥落，最后终于露出了神像底下的发着辉光的人形。
    霍雪宁安静望着他紧闭的双眼，在许久后才缓缓睁开，那里头就有着她最熟悉的星辰闪耀：“你醒了。”
    他的眼睛缓缓眨了眨，似乎在理清目前的思绪，直到终于整理完毕，才露出了她最熟悉的表情：“辛苦了。”
    霍雪宁摇摇头，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能出来么？”
    黎星辰点点头，与此同时身上的神像碎片开始加速脱落，像是被风化的一切，飞速消失在灼热的空气里。他身后的羽翼也跟着伸展开来，振翅一挥，人便已然落到了她的面前。
    瞧见她额上冒出的细汗，黎星辰微微一抬手，那些滚烫的岩浆便像是收到了命令，顿时一块块冷却下来，带着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
    “抱歉，”黎星辰朝她先表达了歉意，“虽然在封印里还留有意识，但无法与你沟通。”他的情况其实霍雪宁略微猜到了一些，如今听他这样说，自然不会对此生气。
    况且她自己其实也只有难得的时候才想起对方，更多的时间都花在提升自我实力和思考世界剧情上。对方也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像是之前那个依照她记忆变出来的幻象，就显得十分虚假。
    “大致的情况我在见到你之前，遇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幻象，它有说了一些……”她将那些东西同他简略地提起了一下，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黎星辰看着已然归于平静的火山口，道:“的确如它所说，我在千年前封印于此。只是并非国师能做到，而是我自己所为。”
    原来当时的国师的确是骗了身为大地之神的黎星辰，但他的说法非常纯善，甚至将自己包装成了真正为人类与世界安宁的存在。他用一个虚幻的承诺骗取了神的自缚，却又很快暴露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这座火山口附近，便是藏着国师千年里布下的魔法装置，可以抽取此间的魔力元素。黎星辰没有外界元素魔力的加持，也就无法打开自缚的神像躯壳，更做不到离开此地。
    而当时的海神深居大海深处，与大地之神不同，她不喜欢过于多的接触那些喧闹的人类，因此反而避祸。
    “按这样说来，其实我的本体应该还在海里。”霍雪宁捋了捋耳畔的卷发，看着他道。
    先前所说的现在的身体并非神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具体的情况大约要等她回归本体才知道，但如今更重要的是如何离开这个火山口。
    外头的五星大魔导和那堆四星魔导师多半是不会轻易离去的，更不用说他们的大本营法师塔就在附近，支援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你可以试着觉醒神格，”黎星辰对此倒是有一定的想法，“如果能成功，你就可以直接唤醒深海里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