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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蒙孤山的土地这么说的。”
他问:“那你以为呢?”
我愣了一下,心道这是什么问题:“我怎么以为?我都没见过广陵神君……不过他们说,广陵神君深居简出,性情亦十分简淡,不似东君平易近人、花里胡哨……啊不是,是花枝招展。若那广陵神君是高山之巅的寒月,东君便是那沁人心脾的一阵春风,两位神君一冷一热,双星辉映,是天上的两块美玉。”
听来的加上胡诌的,我一阵胡说八道。庄珩听笑了,他低头,将句芒从他肩头垂下来的两只脚往胸口一搂,说:“哦,春风?美玉?”
我说:“东君这是性情洒脱、不拘形迹……”
庄珩说:“他此刻烂醉如泥,你奉承他不如奉承我。”
我说:“我奉承你做什么?”
“我……”庄珩似被我问着,语塞地看我一眼。
我说:“你若是广陵神君,我定也好好奉承你。然你只是一条被我牵着的小蛟。”
庄珩:“……”
庄珩将句芒扛回了黄老道家里,把人往床上丢的时候很不客气。我眼见句芒的头顶要磕到床板,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了一下。谁知句芒的脑壳硬得像铁,砸在手背上恰似榔头一锤,我手筋一麻,倒吸了一口凉气,僵了数息,方小心翼翼地把手给撤出来,一边甩着手,一边斜了庄珩一眼:“你俩不是好友么?”
庄珩瞥过我的手,淡淡说:“他摔不死。”
我:“……”
他们神仙沟通感情的路数我是不大懂。
不过,我揉着手背,心里有些新鲜,在苦水河里的百来年过得很虚无缥缈,这种具体而微的痛感许久不曾体会,啊,说起来,方才被庄珩抓着手腕时也觉得疼来着——啧,这两位,一神一蛟,果然不同凡响。
正想着,庄珩给句芒调整好姿势后起身,朝我递过手来:“我看看。”
我:“看啥?”
庄珩:“你的手。”
“哦。”
我从善如流地递过去。庄珩掌指温热,握上来的时候很舒服,他在我手背和掌心上轻轻揉了揉,痛感果然缓解许多。我适时地将手收回来,正要道谢,忽听得门被拍得啪啪一阵急响,开门却见是黄老道。
黄老道道帽歪斜、气喘吁吁,怀里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果子狸。
黄老道说:“庄公子,坏、坏了!坎门破了!”
作者有话说:
一章情侣打屁嘻嘻
第36章 绿叶
庄珩被黄老道拉去修门了。我留在家里看门。
看的不是大门,是房门。有个神君喝醉酒在房里呼呼睡大觉,外面是一院子跃跃欲试想趁人之危揩句芒油水的精怪。
东君是春木之神,掌雨露播散、草木生发,一身清发的灵气,此刻无知无觉地睡在那里,看在这群草木精怪眼里堪比唐僧肉。
见我拦在门口,众妖精眼巴巴地同我争论,说曾有一棵山桃因东君在它枝丫上睡了一觉,阴差阳错入了东君的梦,梦里偶得东君一缕灵气,醒来白得了五百年修为。
我苦口婆心:“诸位一日到头想着白捡便宜,是否修炼的心太不诚了?”
槐树精满脑袋叶片上还滴答着雨水,瞅着我阴阳怪气:“梁公子,我们又不像你攒的是功德,白捡来的修为也是修为呀。”
苍耳精满手绿油油的倒刺钩在我衣袖上,楚楚可怜地望着我:“且东君温柔多情,从不与我们这些精怪计较——而且只是入个梦,绝不会害了他。梁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我将衣袖从苍耳精手里一点一点扯回来,心说东君不跟你们计较,庄子虞要跟我计较。
我想到庄珩临走前的嘱咐。
他难得面色严正,要我守着句芒,并说:“东君天父地母,本不通人事。如今凡心在将动未动间,若与凡间妖物有染,当真被引动了凡心,后果不堪设想。”
我说:“这么重的担子你交给我,我可担不住。而且堂堂春木神君,山野小妖都能揩了他的油?还要我一个野鬼来看着?我怀疑你在耍我。”
他于是说:“句芒不着调,什么都想试试。且这里只有你了。”
……庄珩这两句话当真难听,可气又都是大实话——东君不着调是真,人都走光了走投无路才记起来用一用我也是真。
我一时无言以对。
“将这镇妖符贴在门口,妖物便不敢近身。“庄珩从袖中掏出个东西给我,又正色嘱咐,“你就在这房中看紧了他,不要到处走动。”他那话说得,仿佛春木神君那一颗蠢蠢欲动的凡心当真托在我身上了似的。
我感到肩头担子很重。
我警告众妖精:“你们李公子给了我一道镇妖符,再不听劝,我可掏出来了。”
他们却很不信:“李公子救了我们,还用阵法护着我们,与那些张口闭口人妖殊途的凡人可不一样,怎么会伤我们?”
我心想这群天真的妖精果真一点也不了解庄珩。庄珩救他们就跟前世搭救被傅桓害得退学的那些学生是一样的,这只是出于一种通俗的人伦道义,而并非出于什么爱护。
庄珩不是菩萨。
见这群妖精没一个听劝的,我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只好请诸位见谅了。”说着从袖中将那道符纸掏了出来。
轻飘飘的一张符纸,捏在手里没什么感觉,刚掏出袖口,就听得耳边惊叫不断,抬眼一看,原本围在我脚边的妖精们早已退避出三丈远。有棵狗尾巴草躲得不够及时,毛绒绒的穗子上烧起一点火,正在雨里上蹿下跳,躲在水缸里的荷花精及时泼出一抔水,那火方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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