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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钰半边脸被门前的阴影挡住,掩住满眼屈辱,咬牙道:“你是奉谁的命,孤才是天子!”
齐竣不以为意地笑道:“陛下,末将自然清楚您才是苍耀如今的天子,只是宛城并非我苍耀国境,陛下留在此地不安全,还请陛下也不要为难末将,末将也不为难他们。”
他说到最后勾起唇角,意有所指地瞥向院内的阮秋二人,没想到小皇帝如此在意那两人。
“你敢!”
李钰一怒之下急得几乎破音。
齐竣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双膝跪下,嘴上说着末将不敢,弯腰低头的姿态却十分敷衍。
阮秋看着这一幕,也颇为担忧地看了眼李钰。看来传闻不假,李钰这皇帝当得很不顺心,就连边城一名守将也能随意逼迫他低头。
李钰攥紧拳头,回头看向阮秋,似乎被阮秋眼底的同情灼到似的,很快皱着眉避开,又转向门外的数十名骑兵,末了深吸口气,松开拳头,声音却仿佛掺着碎冰似的冷。
“齐竣,记住你说过的话,走吧,孤现在就去平城。”
看着李钰原本笔直的脊背塌下去,先一步出了院门,阮秋没由来叹了口气,紧跟着,那两名士兵就走了过来,‘请’他们跟上,他们人多势众,不可硬来,阮秋思索着,朝阿夕点了点头,还是跟着士兵们走了。
他们被‘请’上马车,与天子不同车,自然只是非常普通的马车,但好歹也是暖和的。阿夕靠在车厢里搓了搓手,吐出一口冷气,之后挑起帘子,队伍正在往城外走去。
身披甲胄威风凛凛的将军领着一众骑兵,在深夜中热闹的街道上疾行,宛城内竟无人阻止。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早已与宛城的城主见过面。
阮秋眉心一紧,等阿夕放下帘子,才低声解释道:“他们人数众多,恐怕还与宛城的人有联系,此地不宜出手,我们先跟着他们。”
阿夕也是这么想的,她对李钰的身份还是很吃惊,“那个家伙居然真的是苍耀国的皇帝!”
阮秋见她如今还未回神,不禁失笑,“我也没想到。听闻苍耀国的上一位皇帝是死在除魔战场上的,那时候,李钰应该还未出生,所以他一出生就注定是苍耀国的天子,多年来一直是圣后与国师执政,如今……他才金丹期,还不能震慑众臣。”
“说起来,我们在黄府时,捣了黄鼠狼窝那三个人就是来找李钰的,我后来赶来找你们的路上也碰到过他们,当时他们用太清宫的身份与我接触,我还误以为李钰是国师的人。”阮秋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太清宫的人都要喊上一句的主子,其实在整个苍耀国也没有几人,我那时竟然没有想到,李钰就是苍耀国的小皇帝。”
阿夕感同身受,“谁知道小皇帝居然是这做派?堂堂天子穿着裙子骗人,说出去也没人信。”
“还是我们不够大胆,想都不敢想。”阮秋笑叹道:“罢了,吃一堑长一智,日后遇见生人警醒一些就是。李钰的事,不是你我能插手的,等出了城,我们再找时机逃走。”
从齐竣话中听来,他背后的人是魏王,而李钰是傀儡皇帝,这二者放在一起,阮秋便想到了权力纷争,以苍耀国如今的局势来看不无可能,这就绝不是他们能管的事了。
出了宛城是一处长达百里的戈壁滩,终点只有一个地方,平城。那时他们就要迈进真正的苍耀国国境了,他们必须在那之前逃走。
数十骑兵护着两辆马车连夜出了宛城,进入戈壁滩,后半夜一直在赶路,因地形复杂,路上难免颠簸,阮秋和阿夕连打坐调息都没法专心,便挨着车厢壁勉强睡了一夜。
队伍终于停下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早,他们在一处湖边修整片刻,而阮秋和阿夕也下了马车,被迫去前面的马车里侍奉李钰。虽说边城艰苦,毕竟是天子,李钰所在的马车还是精心布置过的,肉眼可见比阮秋二人坐了一夜的马车要舒适以及奢靡。
阮秋二人过去时,李钰已经走了出来,坐在马车前,因为齐竣在身边,他的脸色显然不好。
齐竣脸色也不太好,因为这位皇帝陛下太能折腾了,他本来就不服李钰,见到阮秋二人,拱了拱手就离开了,只留下一句,“陛下饿了,你们快做些吃的,侍奉陛下用膳。”
阮秋稍睁大眼睛,看着齐竣走远,回过头看李钰。
李钰轻哼一声,打量着他们二人,“昨夜还好吧。”
阿夕立马皱着鼻子瓮声应道:“不好,一晚上没睡。”
李钰反而笑了,抱着手臂靠上车厢,眉眼含着三分挑衅,“我倒是睡得不错,他叫你们给我做吃的,你们去吧,我现在要吃桂花糕。”
阿夕皱起脸,“你自己看,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上哪儿去给你找桂花糕啊?”
李钰道:“不管,我是皇帝,我说了算。我现在就要吃桂花糕,若是吃不到我就不走了。”
阿夕道:“那你住在这里呗!”
阮秋看着二人吵闹,一点没有安抚的意思,只与李钰眼神交汇后,顺着他的示意望向守在不远的两个士兵,眼里涌现出几分了然。
果然,李钰被监视了。
吵了半天,等队伍休整完毕,李钰还是没有吃到桂花糕,这位年轻的陛下便闹着不肯上马车。
齐竣大抵不耐烦了,过来扔了一瓶辟谷丹,叫人将阮秋二人带回马车,就不再管李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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