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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夙犹豫了片刻, 也跟着转身出去,留她独自跟太医交涉。
“柳太医,萧大人到底是怎么伤的, 现在伤势如何了,你现在一五一十报给本宫。”沁嘉睨着他,眼中射出几分寒意:“若有半句虚言,本宫绝不轻饶。”
柳太医亦不曾料到, 伤情会恶化得如此严重,熬了三天三夜没睡,他已面如黑土,此番长公主大着肚子前来主事,固然看着忧心,却也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再不敢继续欺瞒:“回殿下,大人并非如传言中那般被刺客所伤,而是被陛下用淬了夙幽之毒的匕首当胸刺穿,当晚送回来后人一直清醒着,过了两个时辰便开始发热,吩咐臣等封锁消息之后,人就烧得有些糊涂了,药也喂不进去。”
沁嘉看了眼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早已经凉透了,忍着没有发作。
只冷着脸道:“去再煎一碗药来。”
柳太医低头称是,忙不迭去了。
沁嘉实在很想摘了萧容昶身边这些狗奴才的脑袋。
这么大的事,竟也敢瞒着她。
“萧容昶,不管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待到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沁嘉提着的那口气才终于泄下,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脸。
“有些话,我只说一次。”
她凑过去,唇挨在他耳边,语调微微有些颤抖:“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人。”
本不打算说的,就想这么逗着他玩儿。
只需他扮演好忠犬的角色,永远无法越雷池一步。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沁嘉咬了一口他的耳朵,泪珠子落了下来。
“你是不是在怪我,一再害你受伤。”沁嘉轻轻吸了下鼻子,蹙着眉:“若不是我,陛下不会一再想要你的命,蓝夙也不会视你如仇敌。”
“你心里怪我,所以受伤了也要瞒着我。”沁嘉哽咽出声:“可是我已经愿意为你生儿育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萧容昶手指轻微动了下,想要抓住什么,却无力再抬起。
“萧容昶,你别以为我离开你就活不了了。”沁嘉擦干眼泪,瞧他这副毫无声息的样子,忍住心痛,恨恨的道:“你若想让这孩子日后喊别人做父亲,就这么继续躺着吧。”
沁嘉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别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若你能过这一劫,以后我们夫妻二人同心,再没有什么难关过不去的。”
露在被褥边缘的手指,再次弹动了下,似乎受刚才那句话的影响,又多了几分生气。
柳太医很快送了药进来,沁嘉让他将人扶起来,一勺一勺的给他喂。
随即惊喜道:“大人竟可以吞咽了!”
沁嘉略松了口气,继续给他喂,若是从嘴角流出来,就擦干了再喂一口。
一碗药漏了大半,她又忍不住训斥道:“知道大人喝不进去药,怎么只熬了一碗来!”
柳太医其实有所准备,迅速又去端了一大碗来,回禀道:“这个时候加大剂量,不碍事的。”
沁嘉坐着一动不动给他喂药,就花了近一个时辰。
柳太医怕她累着,劝道:“殿下要不去隔壁歇会吧。”
沁嘉摸他的额头,似乎不如之前那么热了,扶着腰起身,说道:“不必了,我就在这儿坐着,等他醒来。”
柳太医听她说话的语气,像是笃定萧大人定会没事一般,虽然还有些担心,但莫名也受她影响,竟摒弃作为医者的客观性,附和道:“下官陪殿下一起等。”
药喝下去后,烧虽退了,可人却还未醒。
过了一会儿,蓝夙敲门进来,给沁嘉端来些吃的,同时淡淡看了眼床上的人。
沁嘉接过他递来的勺子,慢慢搅动着面前的燕窝粥。
“听话,吃完就去歇着,别跟着病倒了。”蓝夙见她这样,忍着心中酸涩,劝道:“他会没事的。”
“谢谢。”沁嘉有些没精打采,一只手肘撑在桌面上,托腮看向窗外。
这房间她以前住过一段日子,外头景致都没怎么变化,一树梅花已经枯萎,却也没换成别的植物。
看上去颓废得不像样子,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
霜九刚才跟着一起进来,见沁嘉看着那边直皱眉,上去说道:“自去年殿下走后,这院子里所有的东西,大人都不许人改动,每日每夜对着发呆……后来跟殿下和好了,也没再回来睡过几次,奴才们早想把这些东西换一换,又怕大人怪罪。”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瞟一眼旁边的夙王:“现在好了,殿下寻常多往咱们这边走动走动,哪些地方要改要动,尽管吩咐奴才便是。”
自打夙王跟殿下一起入府,他浑身每个毛孔都警觉起来,这番话是在心里打过腹稿的,定要叫那位知难而退。
“不吉利,都拔了吧,改种竹子和四季青。”沁嘉干脆利落的下令。
这种挺拔玉立的植物,才与他的形象相得益彰。
即便在天下人眼中,他是铲除异己,翻云覆雨的权臣,沁嘉却知道他骨子里其实从未变过。
当初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被她一眼相中的状元郎,只是在风雨中慢慢的长大了。
晚上又给他喂了次药,沁嘉腰酸得很,去隔壁房间睡了一会。
萧容昶虽然一直未醒,但高热已退,柳太医给他把脉之后都说,伤势已渐渐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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