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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湛叹息,徐王氏正是他那刻薄无赖的大舅母,通奸的小妾则是哑巴姨娘无疑了,哑巴姨娘是大舅纳的妾,美若天仙,只是不会说话,常被舅母欺凌,激动时会发出刺耳的嚎叫,扰的全家不得安宁。但从心而论,哑巴姨娘是个可怜的女人,只会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从不生是非,怎么会做出与人通奸的事?
“奸夫真正的死因是?”徐湛问,这一点卷宗上过于笼统,只有“暴毙”二字。
“死因呢。”刘珂干咳一声,有些羞于启齿:“仵作验尸时发现,身体没有任何伤口,面色红润,唇舌干燥,眉目紧闭,死后金枪不倒,确系服用chun药过猛,精尽而亡。”
徐湛瞠目结舌:果真有传说中的精尽人亡?
“果真有疑点。”徐湛摇头道:“堂尊可否提人犯,随学生去现场查一查?”
刘珂应了,犹嫌折腾,却也不敢拒绝府尊的意思。
从县衙大牢提了徐铭臣及哑巴小妾,哑巴姨娘显然被用了刑,精神萎靡,嘴角额头都见青紫,一个女人,这样情况下都没有招供的,多半是有冤情了。
见到徐湛,徐铭臣瞠目结舌,上次见他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半大孩子,如今自己竟成阶下之囚,对方却是知府大人的得意门生,一众衙役随行,大有前呼后拥的气势,相比之下,手带镣铐的他竟若蝼蚁。
但徐湛的目光仅停留在徐铭臣身上一瞬,便如陌路般闪开。众人一道去了徐铭臣的新宅子,发生命案的现场就在隔壁,已被县衙查封,屋内摆设一律原封不动。只见现场桌椅翻倒,圆桌上倒着个茶壶,茶水洒了一地。床上被单凌乱处处精斑,令人不忍目睹。
县丞突然感叹道:“可恨可恨,徐铭宏何罪之有,被人带了绿帽,还要受这等冤屈。”
徐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衙役们交给他一个瓷瓶:“这是今晨在屋里找到的,经查验确是风月场中常用来助兴的□□。”
徐湛暗叹口气,这瓷瓶他认得,是徐家前年购进的一批景德镇的民窑薄胚瓷中的一件,底部印了年份和一个小小徐字,那时还没有分家,这样的瓷瓶徐家老宅还有好几个——如果现在的房客没有损毁的话。更何况一个住在二进院子里的小书吏,又怎么用得上薄胎瓷呢。
门外吵嚷叫骂声骤起,衙役进来禀报,说徐铭臣的妻子徐王氏在外面喊冤。徐铭臣将脑袋偏向一边,似乎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徐湛倒有些吃惊,舅母上午去了府衙告状,竟这么快的赶了回来。
八成是徐王氏去县衙闹过,刘知县像是怕了这女人,看一眼徐湛,见后者面无表情,忙挥手对衙役说:“轰将出去。”
徐湛胸有机杼,遣人到附近的邻里中询问,徐铭臣与奸夫之间来往是否和睦,什么样的往来,可发生过争执一类。衙役们散开办事去了。
天下大雨道路泥泞,通行不便,采集证词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眼见快过正午,僚属们开始饥肠辘辘,耐心越来越差,徐湛却在反复观察现场,气定神闲,刘珂也跟他耗上,坐在衙役搬来的椅子上纹丝不动。
邻里的证词对徐铭臣十分不利,他们证明徐铭臣曾有求于奸夫,奸夫一再拒绝,但徐铭臣态度谄媚,并未发生过口角。
徐湛传徐铭臣和哑巴小妾进来,拿手里的薄胎瓷瓶问他:“徐家的东西出现在现场,且是致人死命的主要原因,你怎么解释?”
“我……我也不知道。”徐铭臣因恐惧,直接默认了瓷瓶是徐家所有:“阿湛,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你不能害我啊,我好歹是你……”
“大胆,这里是你交攀亲戚的地方吗!”县丞瞪眼喝道。
徐湛心里也一阵紧张,要是徐铭臣说出他与徐家的关系,保不准伪造户籍的事就要发作。
“是你的药,怎会出现在奸夫家中,使奸夫致死?”刘珂问。
徐铭臣早已吓得两股战战,连称什么也不知道。
“大人,人证带到。”衙差带领七八个徐家下人进来。徐湛大概一扫,一半是老人,一半脸生。
刘珂问话,他们大多缄口不言,或一问三不知。却突然有个小丫头站出来,双膝跪地道:“大老爷,冤枉!”
徐湛认识她,是哑巴姨娘的丫鬟小七,便蹙眉道:“你慢慢说。”
小七在徐湛的安慰下鼓起勇气,畏畏缩缩对刘珂道:“大老爷,我家姨娘是冤枉的,是老爷逼她去的。近来县衙翻修,老爷跟隔壁的陈司吏求要采买木材的差事,陈司吏不给,老爷让我家姨娘去伺候他,现在弄出了人命,他们欺负姨娘不会说话,将所有罪责推脱到她的身上!”
“贱人……你诬陷我!”押在一旁的徐铭臣叫嚣起来,几乎要挣脱了束缚扑向小七。刘珂忙叫人控制他,连同哑巴姨娘一同看押到耳房去了。
“大老爷不信的话……”小七心慌意乱,不知从何辩解,看到徐湛手中的药瓶,“药瓶!这药瓶老爷宝贝似的从不离身,那晚才硬塞给我家姨娘。可怜我们姨娘,知书达理,恪守妇道,却被人逼迫干这等腌臜勾当。”
徐湛暗哂,一个丫鬟都比他镇定自若,逻辑清晰,真不知徐铭臣这些年怎么做的人。
还是县丞立刻反驳道:“一个药瓶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小妾淫心作祟,偷带过去的,却不想弄巧成拙害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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