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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湛本就膝盖疼的站不稳,听了这话险些摔倒!冷汗湿了一背,脱口而出的解释:“回陛下,家母去世的早……为纪念先母,徐湛随母亲姓。”
御膳是个什么滋味,徐湛也记不得了,只觉得这是此生吃过的最痛苦的一顿饭,凡事只要扯到皇帝身上,就变得复杂多了,只是吃个饭,大内侍卫将整个启明殿森严的戒备起来,任何闲人不得出入,一派如临大敌的样子,使徐湛更加心绪不宁,如坐针毡,还要强装镇定,应付皇帝间或蹦出的刁钻古怪的问题。
晚膳是由内监从宫里面送出来的,据说许多是太后亲口吩咐的,荣晋最喜爱的膳食,并非怀王府的膳房做不得一顿御膳,只是为了表达对爱子的疼爱和安抚。徐湛看着分外不解,人家都说天家无父子,
用膳时间漫长的让人崩溃,皇帝用罢晚膳,已经是傍晚了,荣晋搀扶着他,到偏殿去歇了一会,徐湛亦步亦趋的跟着,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从正阳门进入中城区,就是棋盘街,竟日喧嚣,百货云集,十分繁荣,沿街道往东走二里许,是一道胡同,曲径幽长,大有闹中取静的意思,里面只住了三户人家,门楣的规制都不低。
只见最里面的一户人家门扉大开,一众马车侍卫、丫鬟仆妇已在外面等候,门里一群人簇拥一位老妇人出来,正七嘴八舌说这话,掩饰不了的神色匆匆。
左右搀扶老夫人的正是林知望和幼弟林知恒,身边跟的是妻妾和孩子们,天色已暗,这一众家眷要在天黑之前到达西郊的庄园,因此行动比较迅速。
“怎么非得今天走呢?”老太太问。
“襄儿吵着热,非得今天去。”林知望毫不犹豫将罪名移加到大女儿身上。那叫做襄儿的女孩,十一二岁年纪,忽闪着大眼睛,躲去了人群后面,似乎想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
老太太知道,每当朝中时局不稳定,林知望都会将家眷送去京城西郊的庄园里过一段时候,送走了,便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不再有后顾之忧。这是林知望最聪明的地方,引得朝中不少官员都来效仿。
将家人们一个个送上马车,跟管事的下人反复交代几句,林知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四下一看,看到藏在人群后探头探脑的小丫头。
“襄儿,过来!”林知望轻斥一声,将她捉到马车前,抱上车。冲车里相同大小的男孩交代:“林旭白,看好妹妹!”
细细的看,旭白和襄儿十分相像,这是一对龙凤胎。
送走家眷,家里便只剩下他和五弟知恒,林知望顿时感到轻松许多。前些天一直在忙和谈,不过今天清闲了,他因为和谈中“言语不当,有失国体”被人弹劾了,按规矩要上折自辩,请求致仕,然后乖乖的停职回家反省。
“大哥,”林知恒目送车行远去,问,“自辩的折子写好了?”
“嗯。”林知望望着胡同的尽头:“不妨事,是许阁老有意让我避开和谈。”
放在前朝,和谈是最寻常不过的,但是在大祁,和谈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大祁对外政策强硬,又有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的祖训,谈判桌上根本没有谈资,只有“免谈”二字,因此无论和谈成败,负责人都得挨骂,不利于风评。
况且,大祁的言官们一向勤奋的很,都是被这不阴不阳的皇帝逼出来的,为了广开沿路,朝廷给御史们定了年度指标,达不到指标就会影响期满考核,不过,如果说了什么皇帝不爱听的,像胡之问学士一样触到龙鳞,下场也会很惨……因此被弹劾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要不涉及大奸大恶的罪名,通常不会受到影响。
“小侄儿找到了吗?”知恒又问。
林知望摇摇头:“并没有消息。”
他从使馆驿出来便听说了徐湛的事,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已着人暗中打听了三日,也不曾找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徐湛的事情一传开,就有许多人慕名想去见他,可惜我早先不知道……”林知恒懊恼的叹气,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母亲知道。”林知望喃喃道,他对老太太说起过徐湛的事,母亲的态度很是模糊。
林知恒一愣,想替老太太辩解一句,比如久居深宅不知晓此事,可老母亲一向耳聪目明,交友甚广,也时常翻阅邸报,京里的消息灵通着呢。
林知望拍拍他的肩膀,大街上不是谈话的地方,兄弟二人很快进了门,朱色的大门关闭,露出门楣上的祥云花纹,大门上挂有一副对联:
不多时,一辆马车驶进胡同,赶车的车夫技术很好,安静平稳的停在林府门前。
开门的小厮机灵,一眼便看到车上悬挂有“怀”字的防火灯笼,忙恭敬的相迎。
车夫说:“我家主人奉命送府上公子回来,烦请通传则个。”
公子,此刻应该在去西郊庄园的路上啊,小厮纳罕,嘴里却应着:“请上客稍候,小的这就进去通传。”
王礼先下了车,随后是徐湛。
不多时,中门大开,林知望兄弟二人穿戴整齐,疾步从院子迎里出来。
林知望以为是怀王殿下的马车,想不到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王礼。一眼就看到他身后的徐湛,浑不知二者怎么扯上了关系,莫非徐湛真如传闻中的,击鼓告了御状。
互相恭敬的见了礼,林家兄弟忙请王公公进门,去花厅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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