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页
“更说不好,还未等到徐湛为难,就已被那些狐狸豺狼生吞活剥了。”见父皇沉默不语,荣晋又道。
“是朕高估了他?”皇帝摇摇头,自己否认了自己:“朕偏要点燃这小炮仗扔到江宁去,促一促这群昏头涨脑不知死活的人。”
徐湛坐在院子里背书,有客上门找他,说是陈家的七公子。
徐湛到前堂见客,正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是哪位陈七公子时,就见门房领着荣晋和胡言主仆两人走进来。
“殿……”徐湛刚开口,只见荣晋竖起中指立在嘴边,悄悄的进城,打枪的不要。
徐湛恍然大悟,仙逝不久的皇后姓陈,荣晋只是不想惊动父亲和一家。
“父皇要见你,快整理一番跟我走。”荣晋说的很急,徐湛一头雾水,紧忙换过衣服,遣人去跟曹氏禀报。
荣晋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的官服呢?”
“……”徐湛也是紧张的犯了糊涂,哪有见皇帝不穿官服的道理,转身欲回去更换。
“就这样吧,来不及了。”荣晋拉上他就走。
去往皇城的路上,马车稍有颠簸,身后的肿痛就会叫嚣,徐湛却坐得端正,手心冒汗,有些紧张。
“怎么,又不是第一次了。”荣晋嘲笑他,压低声音:“今日我进宫问安,跟父皇说起你的难处,父皇让我带你来一趟。你别小看这次召见,父皇召见的,官阶再低也是简在帝心的人,多厉害的人物也等闲不敢动你。”
这个道理徐湛当然知道,他感激的看着荣晋。
“你,别这样看我,挺瘆人的。”
即便是徐湛,头一次进入大内,也被大祁皇宫的雄伟壮阔所震撼。
这座城池,不仅宫殿重重,楼阁栉比,并围以十米多高的宫墙,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从午门东侧进入,穿过太和门,南北两个开阔的广场,尽显皇家泱泱气象,至高无上的帝王权威。接着是以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为中轴的外朝,通往内廷的正门称为乾清门,门两旁各有一座琉璃装饰的影壁,徐湛知道规矩,进入内廷,就垂首不敢乱看了,由荣晋和一干太监领着来到乾清宫,殿内有宝座,但并没有坐皇帝,圣躬在东暖阁午睡,他们只能先到西侧的雍肃殿等候。
盏茶功夫,皇帝就宣他们进去了。寻常官员被召见,多是在雍肃殿见驾,能在乾清宫面圣的,只有两位阁老,三公九卿一类人物。徐湛自然不懂,荣晋却十足的替他感到受宠若惊。
走进大殿,太监将他们引进东侧的暖阁,穿过重重帘帐,他看到一个面带病容的君王坐在龙榻上,这位老人家一场急病昏迷十几日,大伤元气,脸色憔悴的很。
“父皇,”荣晋没有给皇帝见礼,像寻常人家的儿子领着伙伴回家做客似的,笑着说,“徐湛来了。”
徐湛可没那么大胆量,紧忙俯身恭敬的叩拜:“草民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帝虽然身体不适,情绪还算和缓,甚至耐心的纠正徐湛:“你该自称‘臣’而非草民,莫非是嫌巡察使的官阶太小?”
“……”徐湛一怔,躬身道:“臣不敢,巡察使乃代天巡狩,有风闻言事,密折专奏之权,臣自接旨后,惶恐不可终日,唯恐贻误国事辜负皇恩,怎敢计较官阶高卑。”
皇帝不语,只看他的下文。
“只是……”徐湛顿了顿,接着道:“臣实在不知,这巡察使是几品官阶,隶属哪个衙门。”
皇帝抿嘴浅笑,刚说不计较官阶高低,还敢问几品官,果然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徐湛,送回林府一个多月,半点长进都没有。反问道:“吏部做何解释?”
“吏部说,仪同正七品,就是领七品的俸禄,没有官阶,也不隶属任何一个衙门。”徐湛说。
“他们说得对。”皇帝点点头。
“陛下……”徐湛被堵的无语,莫非让他自成一衙,从堂官到笔吏全由他一个人担任?
“你不隶属任何一个官衙,只对朕负责。至于官阶,非正途所得于名声有损,你年纪尚小,待日后取中进士,朕岂会吝啬。”
“臣……”徐湛还能说什么呢,赶紧做感激涕零状俯身叩头,“叩谢天恩!”
“朕其实早想见你,是你父亲阻拦,说你小小年纪获此殊荣,该得意忘形了,朕深以为然。”皇帝笑道:“可是晋儿说,派你去赈灾,是在为难你。”
这句话难接的很,答的好,龙颜大悦,答得不好,忤逆了皇帝也说不准,是以徐湛赶紧道:“陛下的恩德,臣铭感五内,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才是臣的殊荣。”
皇帝听了果然受用,点头道:“赈灾一事,事关千万百姓的生计,灾民受苦,朕寝食难安,若非身体不适,非得亲自南下整饬一番不可,此番只能辛苦你替朕走一趟,朕相信你的才智,定能不负朕望。”
“谢陛下厚爱,臣一定竭忠尽智,勉力办差。”
皇帝点点头,突然道:“徐湛听旨。”
徐湛赶紧行礼:“臣在”
“朕命你兼任监察御史,钦差江宁道巡按,监察一切赈灾事宜,大事奏裁,小事立断。”
徐湛突然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惴惴道:“遵旨。”
“起来吧,据说借汉文逼降书退敌的缓兵之计,是你的主意,端的是有勇有谋。”皇帝随口夸奖道:“朕还没问你,想要什么奖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