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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说的对,他是男人,多数时间是在外面的,女人家职在中馈,侍奉公婆尊长是要务,摊上这样的太婆婆又该如何自处?
话分两头,秦宅同样也是张灯结彩,装点一新,全府的下人们都领到了双份月钱,换上簇新的衣裳忙忙碌碌。
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
秦子茂的妻子张氏大闹了一场,动了胎气,吃了安神汤好歹是安分下来。
她在闹什么,秦妙心心里清楚,兄长在时,兄长算计了她,不明不白的死在顺天府大牢里,现下兄长去世了,她依然遭人算计,说明背后在阻止这场婚姻的另有其人,更有势力且更加无耻。
秦子茂白白做了替死鬼!张氏如是说道。
秦老爷隐忍良久,终于发作:替死鬼是真的,却也不是白做,亲手做出残害手足的勾当,就是死有余辜。
秦老爷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公道的,秦妙心也就不理会嫂子的撒泼胡闹。她身体欠妥,苍白着一张脸坐在案前出神,有意无意的扒拉几下算盘。
“妙儿,累了就歇歇。”秦老爷亲自送来汤药。
秦妙心这才回过神来,一手翻账本账本一手打算盘,还能分出心来同父亲说话:“生意上的事爹怕是要独自撑些日子的,这会儿理清楚些,您也省心一些。各处铺子、茶庄、酒楼都换了妥帖的掌柜在照看,适当盯一下就可以。”
“别担心,你爹没老到耳聋眼花的地步。”秦老爷怔怔望着女儿的侧颜,有些迟疑:“平日让你自己做主惯了,这门婚事,我不太放心。”
秦妙心手上一停,却没有抬头。
秦老爷一脸担忧:“你嫂子虽然是胡闹,可有些话也不无道理,自从订了这门亲事,前前后后发生了多少事,你去照照镜子看,被折腾的还有个人形吗?林家看上去累世官宦,清贵无比,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不能见人的事,你一旦嫁了,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秦妙心无从反驳,只是轻叹了口气。
秦老爷接着道:“照说咱们一家子都是人家救的,这种话本不该说,可是报恩的法子有很多,不必要非得以身相许,爹如今就你一个女儿了,倘若有个三长两短,爹去了九泉之下如何跟你娘交代啊。”
秦妙心抬起了头:“说不怕是假的,还没成婚就发生这么多事,每每想到有人站在暗处朝我放冷箭,头皮都在发麻。”
秦老爷似乎听到她话中的活口:“还没过门就都不算晚,要是怕了,就借口身体有恙,把这婚事退了吧。”
秦妙心眼神一躲,生怕自己一丝丝的动摇也能被父亲捕捉。
“他为了这门婚事,吃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冷眼,一丝都没有动摇过。”秦妙心道:“我若是畏缩了,逃避了,那就像叛徒一样,对不起他这份心意,我不能这么做!”
她拉着父亲的胳膊,眼神定定的,泛着信任的光:“爹爹放心,他说过,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会跟女儿站在一起,你知道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这场婚事办的十分盛大,怀王都来贺喜了,其他宾客自不必说,怀王的身份今非昔比,如果真有继位的一天,作为他的侍讲,林知望入阁拜相那是迟早的事,谁不想趁此机会送上贺礼,混个脸熟呢。
前两日喝吐了的新郎官跟在父亲身后挨桌敬酒,最后不得已偷偷换成了凉白开,否则喝趴下了,可要耽误正事的。
黄昏时分,秦家也是一番忙乱,秦妙心拜祭过亡母,哭了一场,赶来京城送嫁的姑姑、舅母们围着她修眉绞面,穿戴整齐。
几乎是刚刚拾掇完,外面鞭炮锣鼓声骤起,花轿临门了!
秦老爷心中即是不舍又是担忧,可当他看到为首那个红衣白马的俊朗少年,又似乎理解了女儿。
女儿的容貌才华自然是出类拔萃的,出身在他们这样的商贾之家,被生意俗务拖累不过是权宜之计,若从年轻的掌柜里为她招一个赘婿,将她的一生绑在秦家,实在是太委屈她了。
状元大婚,那是轰动全京城的事,夹道看迎亲队伍的人比夸官那日不相上下。徐湛这两年除了学识上的长进,连相貌也越发出众,他年纪虽轻,却举止沉稳,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
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花轿进门时正是吉时,夕阳西垂,霞光满天,林府大开中门,长长的喜毯直通正屋喜堂。
徐湛下马伫立在轿前,轿夫压轿,喜娘从中扶着妙心的手臂站起,徐湛向新娘躬身拱手,然后接过喜娘手中的红绸,秦妙心盖头之下只能见方寸之地,只得紧紧跟着丈夫的步伐走路、行礼,徐湛则一路揽着她的腰,照顾着她的步调慢慢走,动作间多有维护之意,实在是贴心周到至极。这可羡煞了家中还有待嫁之女的留下来观礼的宾客。
两人先对祖宗牌位进香行礼,又对坐在上首的林知望夫妇下拜叩首。
曹氏只是欣慰的笑着,林知望却眼圈发红,他忍不住又想到了英年早逝的长子,若是活到今天,也该成家立业了。
最后是夫妻对拜,繁复的礼节终于完成,可以将新妇送入洞房了。
徐湛围着凤冠霞披的新娘转了两圈,想掀开盖头又不知从何下手时,喜婆嗔怪着将他往外驱赶:“还有至亲好友需要敬酒,连怀王都候在外头没走,赶紧回主桌上去别被人笑话!”
“有完没完了?”徐湛拖着疲惫的身子哀嚎抱怨,被喜娘们毫不留情扔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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