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页
裴夫人扫视她一眼,冷冷道:“成大人,听说你查案的时候受伤了?”
这消息传得还真快,裴夫人竟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微微躬身道:“谢殿下挂心,小的无事,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裴誉站前一步,把她挡在身后:“母亲,她折腾了一夜,身子虚弱,我先带她回房去。”
“府中这么多仆役婢女,难不成还伺候不了她?何须你带她去?”
成宣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不要与母亲争吵。
“往日在定西军中,兄弟们受了伤,沙场之上亦是互相照料。我与成大人既是大理寺袍泽,又请了她来侯府作客,哪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裴夫人说不过她,恨恨瞪了成宣一眼,转头对裴誉道:“过两日休沐,上回说好了你须和谢小姐出外见面,至今没见成,这也是待客之道吗?”
“成宣为了查案受伤,我于情于理应照看她。”裴誉说,“我和谢家小姐婚约已解除,并无常常见面的道理。如今案子正查到紧要处,若真能休沐再说罢。”
裴誉说罢,对裴夫人行了个礼,仍是扶着她往前走。
到得房中,等房门掩上,成宣才恼怒道:“你方才在天工坊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好了既是同僚,也是朋友呢?”
裴誉进府时,早已命人在房中备好了热水,他打湿了帕子,又拧干后,递到她面前:“你敷一敷额上,消肿快些。”
“母亲她沉迷道法,若不是知道你是女儿身,从不理会我与何人交友。”待成宣怏怏不乐接过帕子,他才道:“我已对母亲说得清清楚楚,你我只是袍泽之谊,她不信,你也不信?”
“若今日换作在沙场征战,咱们便是过命的交情。其中一人若受伤了,另一人照看,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他那般坦然自若,倒让成宣觉得自己心眼太小,想得又太多了。
见她敷了帕子,裴誉又拿起一个瓷瓶,放在她身侧,又瞧了瞧她伤处,见红肿也微微消退,便道:“药在此处,敷完了便涂药。若无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真要走了?”成宣狐疑道。
“你想我留在这儿过夜?”裴誉笑如暖阳,道:“不是你说要避嫌吗?”
成宣装傻道:“不,不,不。哪敢劳烦世子!裴大人,快去休息吧!”
他掩上门,眉宇间笑意消失无踪。这样也好,他们便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就如从前一般。
第41章 天工坊
成宣又做梦了。
她揉着揉着额头, 那帕子凉了,她也渐渐睡了过去。
梦里裴誉又来娶她了,虽不理解在她的梦里, 他们两人为何能成两回亲, 但她还是不高兴:“你晚上不是还说要和我做同僚做朋友,怎么现在要娶我?”她不愿宣之于口,尽管心里明明是欢喜的。
裴誉深深凝视她,说:“我不甘心。”
她也没好意思说出来,说自己也不甘心。结果拜天地时, 她要给裴夫人叩头斟茶,裴夫人不知发的哪门子疯,非要把茶倒她头上。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直接起身,抢过裴誉手里的茶碗, 也往未来婆婆头上倒了下去。
好了,这婚事彻底给搅黄了。谢流婉直接中途进场,要代替她完成婚事,她大喊着:“不行!不行!”结果就从梦里醒过来了。
她醒来, 抓住被角许久没想通:即便不是因为裴夫人,她也必须得和裴誉保持距离了。这哪里是春梦这么简单, 实在太丢人了!
当她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时, 有人来敲门了,果不其然,是弃婚的……呸呸呸, 是她敬重的世子殿下。
裴誉“咚咚”敲了两声:“你不必起来了, 今日便在房中好好休养,稍后下人会把早膳给你端来。”他似乎担心她挂虑寺中事务, 又道:“今日,我会遣人取人俑碎片到城中各处工坊查问,看看这是哪一家常用的泥料。”
成宣赤着脚,披散着发,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她侧耳听了一会儿,见不再有动静,心道他莫非是走了,便忍不住打开门。
门外已不见有人。她有些失落,也不知失落些什么,叹了口气,又掩上了门。
-------------------------------
大理寺内,众位官差排成数列,仔细看去,每人皆手持一块碎片,静静听候裴誉吩咐。
他手中同样举着一枚浅褐色碎片,高声道:“各位,寺中已从户政司取来永安城内拥有烧制工艺的作坊名册,你们已手执道坛人俑案的碎片,请按各人所分配到的工坊,逐处查问此碎片所用泥料来自何处,能否看出是谁的手艺。”
此举如同在永安城内散开一张大网,只要此人在城内购入泥料、烧制人俑,必定无法漏过这天罗地网。
众人得命后陆续散去,为了汇总所有人查探所得到的信息,裴誉便和延景一道,留在寺中,负责整理和记录。
时至晌午,遍布全城的官差们陆续回到寺中禀报。裴誉比对了自己与延景手上所整理的资料,道:“看来城内的工坊大多数都使用的是龙仙岭所开挖的泥土,因为量大,离得近,成本相对较低。”
“有几户工坊颇具经验的工匠都说,泥俑碎片所使用的就是龙仙岭的泥土,那便与城中大部分工坊一样了。”延景眉心紧皱,“如此一来,我们不就断了线索?”
裴誉稍稍清点,发现派出去的官差尚未全部返回,他虽心中忧虑,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只道:“不急,再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