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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律法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假扮宫婢、私自入宫、刺杀朝廷官员,桩桩件件都是死罪……即便成宣不能坐实睢宁和天机道有关,但也足够将她送上断头台上。
牢房中无人做声,只有晁夫人低低的饮泣声。成宣长长叹息道:“晁小姐,你不说话,我有了别人的口供,也能坐实了你的罪名,把你移交刑部。今日,就当是你和爹娘见的最后一面,我和延大人便稍作通融,让你道别数句吧。”
延景反应倒快,与她一起背过身去,望着那多年以来沾染了斑驳血迹的牢墙。
晁夫人再也按捺不住,踉跄着扑到晁睢宁面前:“睢宁,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有没有人指使!”
晁睢宁性子倒是刚烈:“娘!你别劝了,我心意已决,赴死又有何惧!”
她见女儿劝不动,便转头扑倒在晁凌脚下,拼命摇动着他的双腿:“老爷,你劝劝她呀!这可是您最疼的幺女。”
晁凌却长久地沉默着。成宣简直要把那牢墙看出个窟窿来,终于转过身对晁凌道:“寺正大人,你是不是在等人?”
晁凌嘴唇轻微颤动,却仍不露声色,沉声道:“成大人为何这么说?”
“在你离开后,晁府上下都已被我牢牢看管起来了,没有人可以出府。”成宣有种小计谋得逞的痛快之感,“在长年殿抓捕晁睢宁的侍卫,我都一一审查过背景,确保和那个人无关。”
若不是裴誉与禁卫相识,她又摆出了两人交情来求情,禁卫首领未必会理睬她,派人协助。不过,她当时也是在和延景策划此事时,才突然意识到,顾玄纵然在她身边布下天罗地网,不可能在皇宫内也能将她看得那么紧。
要让抓捕晁睢宁一事密不透风,只要她不出宫,注意掩盖行藏便可。
“寺正大人,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天机道一时半会帮不上你的忙,即便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把发往刑部的案子撤销了吧。我劝晁小姐,不要浪费了给她的机会。你说对吗,晁寺正?”
成宣的声音“嗡嗡”的,在晁凌耳边忽远忽近,他一时听不清楚。
晁睢宁见父亲的表情似有动摇,疯了一般挣扎着,铁链发出一阵又一阵响动:“爹,你在想什么呢!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成宣见自己的话已起了效,赶紧抛出最后一枚诱饵:“若睢宁小姐招供了,我不会将案子转往刑部,所有知情的人都会守口如瓶,还小姐自由。”
晁凌似乎一夜之间老迈了许多,他知道这天下没有这般便宜的事情:“招供什么?”
成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当然是招供为何要杀周阮阮?李珣出事时,她是否就是隐藏在长年殿中的真凶?还有,你父女,是否和天机道有关?”
晁夫人手本来还抓着晁凌的衣襟,此刻腿一软,坐倒在地。她无法理解从成宣嘴中说出的话,杀人?女儿除了杀死了阮阮,还是害死西凉太子的真凶?
“你说的,可是凌迟三族的大罪。”晁凌已无法正襟危坐,他浑身似乎被抽干了力气,无力地往后靠着。怪不得宗主要对这个成宣如此防备,即便童谣案和人俑案,他曾见识过此人查案的手段,却不曾想过这手段,有朝一日竟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爹,你别信他!满口胡言的卑鄙小人!”晁睢宁见爹爹已是态度放软,急不可耐地喊道。
成宣自觉已十分有诚意,她不解道:“明明是灭三族的罪,我都瞒了下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就是因为你出的条件太过好了,所以晁大人才不信吧。”延景小声嘀咕道。
成宣差点要跺脚,恼怒道:“我不也是担着灭三族的罪……”见晁家三口人都狐疑地看着她,她立刻噤声不语。
晁凌似乎经过了一番挣扎,深思熟虑后才终于下了决定,他颤颤巍巍地起身来,叫上成宣和他一道往外头走。
成宣不疑有他,跟了上去。反正晁睢宁还在她手上,不怕晁凌做出什么来。
离牢房稍远一点的时候,晁凌终于停下了脚步。成宣跟在后头,总算抓住机会问了:“晁大人,有话就在此处说吧。”
“若睢宁真犯下了那样的事情,你为何要包庇她?”晁凌不解道,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团,若不能解开,他不会相信成宣开出的条件。
成宣心中腹诽——当然是因为我有把柄握在顾玄手上,可我不会这么蠢自己说出来,就让我赌一赌,赌这世上知道真相的只有顾玄一个人。
“睢宁小姐留着还有用。她若是负责刺杀李珣,定在天机道中扮演重要角色,受宗主器重。若她能为我所用,演一出反间计……”成宣意味深长道,话未说完,她相信晁凌这样老谋深算的人,一定已经明白了。
晁凌深深叹息,皱纹如沟壑满布:“即便老夫答应了你,像睢宁那样顽固的性子,谁劝也不会听的……”
“寺正大人对我提起天机道和宗主,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成宣眼中的了然之色稍瞬即逝,“莫非您对此事也知情,还是,您也是天机道的一员?”
晁凌喟然长叹,又说:“都是命啊。”
睢宁小时候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如珠似宝的,因此把她娇惯出刁蛮任性的性格。小时候爱吃贪玩也不打紧,长大了却还是没改过来,尤其是感情最深的阮阮姐姐家破人亡,和她离散后,性子更是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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