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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大概知道她要讲什么了,他没有出声,听着她继续讲。
“墨家的事并非焕仙不愿意交由山长去办,只是这件事情焕仙已经插手了……昨日焕仙已私下见过墨辨的人,并且他们也已与焕仙达成了协议。”
沛南山长颦眉,下意识抓住她。
“你……你说什么?你见过墨辨的人了?”
陈白起看他的神色,似震惊多过紧张,看来在他心中这墨辨并非什么值得担忧的存在。
“之前因为孟尝君的事,焕仙欠了墨辨一个人情,是以他们便恳求焕仙替他们参与了钜子令争夺赛。”她也不隐瞒道。
沛南山长一时因这个消息而气噎于胸口,半晌只瞪着她,没发出一声。
“你、你糊涂啊,这事怎不与我商量才做决定?”隔了许久,他才叱道。
陈白起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弟子还真不孝,这么一会儿,便接二连三惹得自家山长气结。
她虚虚地应一声:“可是……眼下只有拿下钜子令焕仙才能够一次性解决掉所有问题,只要有了钜子令在手,我便可令墨侠停下对赢稷的制裁行为,既还了人情,又得了一支秘密组织的力量……”
听到这里,百里沛南还哪里不知他家小徒早已谋算好了,只是……“你可知道这钜子令争夺赛是什么?”
陈白起闻言,忽然安静了。
百里沛南见她一下没有了声音,脸上的笑意与小意全都一直消弥干净,忽然之间,百里沛南的心一下便揪了起来。
他本有一堆的语重心长、耳提面命的话要讲,可他发生,他的声音随着她的神色变化也一下便消失了。
“山长,你太小看我了。”
陈白起平静又淡然地看着他。
她的语气像喝水吃饭一样稀疏平常。
可百里沛南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眼中失了平时的柔和胸怀与包容周围一切的善意,明明还是那样一双眼睛,但气势却截然不同了。
它一下有了力量,有了威势,更有着与天同齐的自傲。
百里沛南只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一下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
他一下便恍然,这可是一个能在鬼谷后卿手中将人夺走,还能在千军万马之中不惧腾腾压力,仍谈笑风生之人。
她不仅是他百里沛南门下的一个恭顺的弟子,更是一个已经有了一身傲骨的少年。
心绪翻腾得厉害,他睫羽不受控制地细微地颤动着,许多话他都讲不出来了。
见沛南山长这样,陈白起吁出一口气,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神色。
“山长,墨家的事便交给焕仙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不是吗?除了焕仙,你的其它弟子,你这些年来倾注一切心血的樾麓书院,还有那些一直信仰着你、能为你而选择赴死的族人,他们每一个人都需要着你。”
“其实山长你的战场并不在秦国,而是在齐国,在那里你能够发挥的力量绝对出乎你的意料,焕仙只希望当我完成任务回国的时候,山长已经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见陈白起终是将话说透说明了,百里沛南也无话可说了。
他发现他虽在辨论会上口战群儒,朝堂上能言善道,但一对上“陈焕仙”,他只有被说服的份。
他强势,以怒火想强硬地压制她,但她却软言相劝,他示弱,以惨痛过往消磨她的意志,但她却以强势的模样来打消他一切顾虑。
想到这里,百里沛南真的是感觉对这个徒弟自愧不如,她的内心是如此地坚定,无论哪一种“方法”到了她那里,都是不奏效的,所以最后不是他说服了她,而是被她说服。
一旦认输了,心中潜藏在最深处的感受便一下涌了下来。
百里沛南语气很轻、很低,像吐气一样呼出一句:“焕仙,山长是真的担心你啊。”
陈白起眼神一动,见山长眉心拧紧成川,那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与长年浸于书海温文尔雅融合成一种独特的气质。
如果不让他彻底放心,只怕在他眼中的她,就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脆弱,便随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这或许是所有长者的通病吧,哪怕是他们引以为傲、亲眼印证过能够独立的后辈,也总会有一种迷之担忧存在。
陈白起没出声,而是伸出一只手举起。
百里沛南眼神一定,看着她举起的白嫩手掌,又看向她的脸
。
没看懂。
“山长,与我三击掌为约吧,只要是与你约定的事情,在处理墨家事情的期间,我便绝不违背。”
她讲完,静静地等着百里沛南的反应。
他先是一讶,接着凝眸似在思索,这段时间不过几秒,他便有了决定。
他也举起了手掌。
陈白起勾起了嘴角,道:“第一掌……”
她等他与她约定。
百里沛南没有一丝犹豫停顿道:“你且记得遇上任何险境,都要选择先保护好自己,不可冒进,不可掉以轻心,若遇事多默念为师教的道德心经,切记平心、静气。”
陈白起垂下眼帘,眼眶有些热,她抿起嘴角笑着。
她觉得若自己尚有一个亲人在这世上,估计就像眼前的百里沛一样,担心起她来,便会一直反复唠叨个不停。
她掀起眼睫,张嘴:“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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