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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这样的克制不住,便表示他当真是怒了。
陈白起小心肝也不免颤了一下,她垂下眼睑,哗地一下撩袍伏地立即跪下,诚惶诚恐道:“臣不敢。”
其它几人一惊神,少见齐王面盛如此怒意,也齐刷刷地一并跪下。
“主公息怒!”
齐王没有理他们三人,他只冷冷地盯着陈白起的漆黑发顶,她没有抬头,背脊伸直成一条直线,像一根难以折断的钢骨,她也没有为自己申辩与解释,只用一种缄默伏罪的姿态跪在他的面前。
既可恶,又可恨!
以往他很颀赏她在人前的睿智与冷情,待事感性却又不失原则性的一面,如她的师门一直反对她追随在他这样一个主公身边,沛南山长一直私下对她效忠于他颇有微词他是知晓的,然而她虽一直十分尊敬于师长,却始终不曾妥协犹豫,对于她要坚持的事情,她可以说是固执而顽强的。
以往他也曾暗暗拿自己与沛南山长作比较,得知她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为此暗喜不己,然而当她的一贯冷静、冷清与固执运用到他自己身上时,他方知道被拒绝的一方有多难受。
心脏处遽地一阵钝痛,他心中百味杂阵,既愤怒又痛恨,还有挥之不去的失望与失落。
他能拿她如何,他又该拿她如何?
齐王眼中一片茫然荒凉,带着自我嘲弄。
许久,他一言不发便从她身边经过,待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其它几人才慢慢抬头。
前后看了看,见主公已然离去,他们方一副劫后重生地松了一口气,相继站起。
见陈白起还维持着先前的姿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雕塑,魏腌拢起眉头,上前拉人。
“焕仙,你要跪到何时,主公走了。”因掌下的手臂太过纤细柔弱,魏腌大掌虚拢着,感觉自己都不敢太用力,怕折了她的骨头。
陈白起低着头,由着魏腌的力道缓慢地站了起来。
“你说你,为何定要如此!”苏放拍了拍膝盖,见“陈焕仙”与魏腌两人站在一块儿,便几步上前没好气地道。
陈白起侧过头,表情有些木然平静:“不这样,难不成大家伙一块儿抱着等死?”
苏放一噎。
他说的是这事儿吗?啊,是这个事情吗?!
知道她这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苏放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将事情给挑明了,她与主公的事情……嗳,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一旁的袁平倒是没往深处想,只觉得主公与焕仙之间的对话透着古怪跟火药味,他皱着眉劝道:“那你可以用委婉的口气跟主公解释啊。”
“如何委婉?”陈白起又转过头看他,那双漆黑垠夜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这……讲道理哈,袁平心虚地闪烁着眼睛,他也觉得“陈焕仙”这边的问题不大,合情合理,但是……“你、你可以私下与主公好生洽谈解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公不要面子啊。”
魏腌听到这,探出个头,不觉奇怪地插话问道:“俺不懂,为何主公如此反对此事,焕仙为人聪明,俺便信她,她出马定有办法取得敌人的情报。”
其它两人听完同时白了他一眼。
“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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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齐王一言不发地离开,陈白起事后便当他默认她前往洛阳当探子此事了。
事不宜迟,一旦有了决定,她当日便提议出发。
临行之前,她特地向齐王辞行,然而齐王却闭门不出。
陈白起目光复杂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在门阶石上静站了一会儿,方道:“主公,焕仙即刻便要出发前往洛阳,特来请辞。”
屋内安静如初。
“不知,主公可有要事要嘱托焕仙?”
许久,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声响,见他打定主意要冷战到底,陈白起唯轻叹一声。
“焕仙告辞。”
她转身,刚步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咯吱”的开门声。
她脚尖顿时掉头,转过了身,只见齐王敞开门站在那里。
她神色适时地流露出一抹惊喜。
她站院中,他站门槛下,一明一暗,生生两端,彼此仿佛站成了岸。
终于,他开了口。
“孤在此,静候佳音。”
风吹起他的发丝飘起,锦衣狐裘,他依旧是一张冷脸邪魅,红唇肆扬。
陈白起也笑了。
她双掌交叠,深深一揖。
“定……不负重托。”
——
陈白起连夜带着巨两主仆一块儿骑马离开了苇沙河镇,走得悄无声息,一路沿着黄河中下游奔驰,最终在一条古道亭旁下了马。
她望着小道的尽头,耐心等待,没多久便见一匹快马驰骋而来。
陈白起神色一动,快步上前迎接,而巨也牵起两匹马随之跟上。
马停,马上翻下一人,而他背上还扛着一个灰色大麻布袋。
麻布袋内装有一个体型不小的活物,正在“呜呜”地叫唤挣扎。
“给。”
来者正是狐砺秀,他将布袋从肩上滑下,直接抛扔给了巨。
巨板正着脸,张臂轻松一接,再将布袋打直放落在了地上。
陈白起讶了一下,立即上前拆开布袋,口中一边问道:“你便是这样一路带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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