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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白马子啻,他勾唇笑了一下,脸上的无辜纯洁一下变得幽深阴郁。
这时,崖风族老似感应到什么,他听风辨位,脸上一喜,他挡开阿三,扬了扬下巴。
这时,在巫族的身后不远处的葱郁翠屏之中,人影幢幢隐藏在其中,风浮起叶片成排箭,笔直朝着这面对准。
不知何时,两方都调集了暗中的部队来到了长生顶,两两对垒,势同水火。
“想抢人,那便再斗一场吧!“乾族老不甘示弱地厉声道。
这一次,当真是都是热血上头,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了。
陈白起察觉到两股势力与背后一触及发的角力,或许下一秒便会发生大规模的械斗,对于两方的争夺,她却没有打算选择任何一方,反而在僵峙暴发的前一秒,身化缥缈之风,移向了顶崖边。
万丈深崖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侧面林风吹动沙沙声,叶片若鳞散,她立于海天之间,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壮阔之感。
白马子啻挨她最近,自是第一时间察觉到的,他顾不得与巫族的对峙,想拉住她,被她避开,于是他根本不在意身上的伤,摧动真气紧追而上。
“子芮。”
她听到了他的叫唤,却没有停下来,等到了风崖口处,一步悬崖已无后路之时,才转头看向他,他神色有着几分玩味又似怜悯。
她道:“我不是白马子芮。”
他眸一空,看着她清凉如夜空般浩瀚的眸子,突然有几分茫然。
他想问她为何不是白马子芮,是不愿,还是不能了。
他抿了抿唇,表情幽暗波谲,他其实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的,她若是巫妖王,便迟早会“觉醒”。
她不可能永远活得像“白马子芮”那样懵懂天真,可他没有想到,她一瞬间的成长却是令他猝手不及。
如今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跟巫族,她便必须要做一个抉择。
明明他先前铺垫了那么多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令她看清楚了巫族的真面目,难不成她仍旧要选择他们?!
“你若不是,那你又是谁?”他欺霜赛雪的面容染了戾意。
这个问题……陈白起似回想起了过往种种,那冗长又恩怨交缠的过往令她不禁沉吟了许久。
她自认她的确扮演过不少角色,也曾有过好
几个名字,可她是谁……最终她道。
“我是陈白起。”
她演技不好,也扮演不来别人,所以……由始至终,她都只是陈白起。
她看着白马子啻,少年颜如华舜,眉眼如画,更难得的是黑白分明,像最干净的墨与雪,但实际上的他只是长了一张最擅长蛊惑人心的漂亮无邪长相,他的心,足够冷,亦足够狠。
她又想起了作为“白马子芮“的这两年,虽意志无法左右,但感同身受。
他对她有利用,又不可谓不好。
“白马子芮“记忆中的第一眼,是他,第一次执笔习字,是他所授,第一个学会的称呼,是阿兄,第一次笑,是因他,第一次哭,亦因他……记忆中有太多太多都是他,全是他。
对于她的事,他很少假手于他人,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他对她虽从不温情,却是样样看顾,他对她没有呵护备至,却也从不见敷衍漠视。
第三十六章 主公,重征新途(三)
“到底,我还欠你一句谢谢。”
陈白起面容平和而淡然,她看向白马子啻的目光像极了霞光披彩的海平面,瑰丽悠远且深,却又令人无限向往留驻。
他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几年前当陈白起还是“陈焕仙”时与他便交过面,那还是在洛阳王城的时候。
虽不知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是怎么回到南诏国的,又是怎么从巫族手中夺回了南诏国政权,但眼前的他倒是让人很难与刚从湖底出来时的他联想不到一块儿去了。
那时候的他当真是干净透澈如琥珀水晶,一眼到底的明净怡人,如今的他,像被糖饴包裹着的腹毒蛇,看着美味甜蜜,实则但凡靠近的,只会被他一口拆骨入腹。
说来他们之间倒是有一种缘份,他的入世是因她,而“她”的一魂一魄入世则是因他。
当年匆匆一面,如今他变了,而她也变了。
数年重逢,两两相见却皆不相识,但最后又阴差阳错地紧密牵扯在了一块儿。
这其中的恩恩怨怨痴痴仇仇如何算得清算得尽呢。
只是……她半垂眸,嘴角漾着道不明的浅浅弧度,这一份缘……终究还是要断了。
这厢陈白起心中有了决断,将一切的不平静都隐匿于心,表情平和,但那厢的白马子啻却是与之相反,他常年像水般寡淡的表情有了裂缝。
“白马子芮,从孤赐你白马姓氏起,你便只有一种选择。”
白马子啻幽幽地盯着她,他抬步向前,风吹起他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黑发拂过唇与眼,脸色苍白如雪,将距离一点一点拉近。
“汝休想逃离孤!”
陈白起没躲没避,像等着他,又像根本不在乎他的靠近,她睨向他,清润的眸虽天生桃媚,但却被她神情中的温漫远逸而拂了一层银辉圣洁。
白马子啻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怔,忽觉心底有一种越来越捉不住的恐慌袭来。
“你休得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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