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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后卿像是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一样自喃,他想了一下,又问:“我昏迷了多久,这里是赵国还是在别的地方?”
她脚步很轻,除非刻意加重步伐才能让没有武功的人听见。
她站在笼边,像一个任性又恣意的独裁者,只道:“过来用膳。”
他得不到她的任何回应,同时也深刻地意识到,她……有些不同了。
他一时没有动。
“你若不饿,那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她没有打算与他有任何的交流,留下一句淡然的话,脚步便逐渐走远,后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很快,又听到了门闭上的“咔哒”声响。
他按着有些窒闷的胸口,支撑着身子缓慢地站了起来,他脚下的每一步都垫着毛绒绒的软毯,这一动,他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一根很细软的锁链给锁住了,这让他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自由活动无碍。
他愣然片刻。
手指轻轻地覆上,锁扣的凹凸处被人仔细地包裹了一圈软帛布,这样一来便不怕动作摩擦时会磨伤了他的手腕皮肤。
这些……是他一开始为陈白起准备的。
他垂下手,顿了一下,然后走到笼子的最边橼,缓缓背靠着铁栏滑坐而下,静静地注视着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什么也没有想。
在这样一片混沌的世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她一离开,便带走了一切,除了他一个人的呼吸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知时间沙漏是如何流逝走的,后卿一个人被留在黑暗之中,直到房门再次被推开了。
咔哒——
她回来了。
她再次问他:“饿了吗?”
而这一次,后卿没再提旁的事,应道:“嗯。”
她道:“那你靠过来一些。”
他侧耳倾听,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慢慢靠近她,他嗅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气息,又听到她在说:“你身上有伤,行动多有不便,我来喂你吧。”
由于两人靠得很久,他摸约能够描摹出她的身影,但他更想的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
但是……
他垂眸轻晒,他看不到她。
因为主动权在她哪里,她不愿,便能掠夺了他的视力。
他发现在他这里寸步难行的黑暗,在她那里却是畅行无阻,她在他这里,来去自由。
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明白破茧……囚禁与自由,在这一刻,在后卿心中有了鲜明的理解。
他张开嘴,由她动作轻柔地一口又一口地喂食,她好像习惯了这样的喂食,并没有让他感到喂食过程的难受与不适。
在她给他喂完一碗药膳之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当她温凉馥淡的气息远离时,后卿手攥铁柱:“你要去哪儿?”
她没有回答他,再次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他恢复了之前的默然静坐,头抵牢笼,仰起脸,阖上眼一动不动。
时间仍在寂静之中慢慢流逝着。
咔哒——
她又来了。
“该用膳了。”
他这一次更沉默了。
她让他吃,他便张嘴。
两人便在这样无声之间怪异又和谐地相处着。
她起身欲走,但他没再问那一句“你要去哪儿”。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出声问他:“天黑了,要点灯吗?”
后卿有些恍神。
天或许早已经彻底黑了,连偶尔遗漏的光都没有了,他独自一人留在这片黑暗之中,不知日月明暗。
终于,他开口道。
“不要灯……要你。”
久不说话的嗓音有几分暗哑的耽色。
陈白起似听见了也似没听见。
后卿迅速捕捉到了她朝着内里移动的脚步声,他只觉眼中的黑暗似因为她无形之中的退让,而多了一丝鲜活。
她走了过去,将室内的灯树一盏一盏地点燃,一下光亮霸道横行地侵吞了一切黑暗,而后卿偏过头,只见久浸黑暗的双眼需适应一会儿才能够适应刺眼的光。
等他可以睁开眼时。
而她……却早已离开了。
燃亮了一夜的光在天明之际熄灭,室内再度一片黑暗,陈白起端来食水走过来,看到后卿靠在笼杆上,阖目浅眠。
听到旁边的脚步声,他抬头。
“该用早膳了。”她道。
他忽然道:“我错了。”
陈白起怔了一下,她屈膝蹲在他的面前,她问他:“哪错了?”
他神色很平静,却很是温柔道:“错的,我都自作自受了。”
他其实早就察觉到她的意图,知道她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对她用上七星伏蛟阵,意图将她关在一处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让她独属于他一人,于是,她便也他体会被人囚禁着失去自由与光亮的滋味。
施之于她,是苦、是甜、是涩、是甘,他都只能安静地受着。
他并不在乎黑暗,可他却忍不了她明明就在他的身边,他却看不到她,触碰不到她。
若是角色互换,施之是他,受者换她……
他体会过一遍之后,明白了个中滋味,便懂了。
“那你会改吗?”她问。
他思忖了一会儿,才答:“你不喜欢的,我便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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