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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两人曾经是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除了他们自己,现在的他们,在别人的眼中只是两个敌对的两军统帅。
“白起,如你所言,在战场之上,孤只能是楚王,孤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的。”楚沧月负剑而立,优长挺立的身躯如昂月清冷,风吹过他鬓角一缕垂落的发丝划过眼睫,他眸黯似水,微红似馀血。
陈白起却笑了,真心的,她明净如镜的眸子似有淬光,颔首:“理应如此。”
因为她也是一样的,她一直还记得在南昭国时,楚国那个军师在临死前说的,妇人之仁不可取,她走的就是这样一条注定血腥之路,她首先第一个舍弃的就是自己的本心,要平定这个天下,当断不断将受其所累。
她跟他,到底都不是那儿女情长便能够抛弃所有的普通人,他们得到多少尊荣、得到多少人的敬仰与拥戴,便自知要尽多大的责任,那一个个拿命赌在他们身上的名字,绝不该牺牲得毫无意义。
“沧月。”她忽然喊他。
楚沧月一震,视线怔然地射向她。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那样亲呢而温柔,好像他们还在关系最好的时光里。
“对不起……”她想过了过往种种,那些情、那些恨、那些怨、那些怒,那些那些……全是关于他的事情,她想朝着他笑,但眼眶先一步红了:“我,终是弃了你啊。”
而楚沧月听了这句话,却失神了许久。
终于,他从这句话中醒了过来,也像从那一场冗长的“梦”里……醒了过来。
“白起,我悔,亦不悔,若重来一次……”
他月薄般眸子盯着她,那样深、那样痴缠不放,可眼底的破碎感几近溢滴出眼,如同发誓一样地狠狠道:“我楚沧月,还是要你!”
他不称孤,只称我,因为这话是楚沧月讲给陈白起的,而非楚王与秦国太傅。
陈白起手心徒然攥紧,眼眸微闭,却是不敢再看他了。
“好。”
她举起手来,一股劲烈的风缠绕其臂,巨大的风力似要将四周的一切都绞杀碎坏,气温急剧下降,她衣袂浮起,发丝飘动,立在那里,如同鬼神一样气势磅礴,令天地变色。
刺客武技,高级技能——【暴雪杀】。
风越来越急,还在拼杀的秦军与楚军都有些睁不开眼,所有人掩住头,抬头愕然地看到他们这片天空竟然开始飘雪了,但更远的地方却没有这等异象。
“这、这是什么?!”
这是人能够创造的天象奇迹吗?
“我、我一直听说太傅是巫族的巫妖王,非寻常凡子,现在看来果然跟神仙一样啊。”
他们一时都忘记了一切,出神昂首地看向被狭掺入暴风雪中的双个人。
风刃化成千百片,然后将雪花片片染红。
她一身银铠辉泽,墨发三千飘扬,眼神盛满流光溢彩的金泽,如同上古杀伐果断的女战神,气势凌厉,手一扬,一柄与之前幻剑不同的阔身十尺长剑挥出,其剑身如绕电光雷鸣,尖铮激荡。
楚沧月颜白似雪,唇色殷红,肩胛紧绷将举剑于顶,撕破了阻挡在前的寒冽空气,一踏闪及她门面,飒沓如流星,风扯剑气扯出长长的戾冷霜白。
长剑啸唳,积压成凝稠实质的风气炸开了雪暴中心。
四周所有人都被这阵浩大的气流震飞撞地。
楚沧月从空中急速坠落,跌跌撞撞疾退十数步,才他仅靠一只手撑剑刺入地面,勉力控制住摇晃的身躯倒下。
他喘气声沉重,唇角溢出丝血,抬头时便见最后一丝霞光被黑暗吞没,天空咻咻咻地一连发来三束的白色烟弹,那惨白的颜色,那风吹烟渺成丝,最终风尽残余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楚沧月瞳孔一窒,面如死灰。
这是楚军的败军讯号,是给郢都城内的守城军的讯号……
他茫然空洞地怔呆在那里,唇瓣轻颤。
天空飘雪中落下一人,她背面是一片灰烬与火光。
他双手紧紧地握剑柄,一把抓起剑飞身而去,陈白起一挥格挡开,却见他面色阴戾如森罗,一剑毫不留情地刺入她胸前,血一下就涌出,沾满了她的甲衣与他的剑。
她没有躲开。
楚沧月瞳孔窒息,脸一下就白得没有了一丝血色,他嘶哑着声:“……为什么?”
他知道,她可以躲开的。
她抓住了他握剑的手,不让他颤抖,低声道:“这一剑,就当是提前还给你的利息吧。”
下一秒,她抬手,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呃啊……
楚沧月怔然地看着她,不退,反而迈前了一步,她的剑更深一寸地刺入了他的身躯,他再一步,终于两人靠得很久了,他伸臂将她跟剑一并揽入怀中。
她没有拒绝,哀静而木然地由他抱着。
两个跟血人似的,却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这一幕何其震惊。
后方撼魂震魄的凄厉喊声:“君上——”
“主公——”
“太傅——”
“统帅——”
这时黑色的巫蝶漫天飞起,在地上的白雪与天空的昏暗中间,形成了一道隔绝一切的屏障,所有人都被阻绝在外,无论他们怎么叫喊哭锤,都冲破不了入内。
陈白起抱住从她身上滑落倒下的他,她的血与他的血汇到了一起,也不知道彼此身上的血是谁流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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