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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西梁相国司徒顼独爱作画,曾用重金求一古迹,踏遍整个中原。
水榭亭台,隔池相映,枫叶林后迎面走来一人,容色苍老,背着手凝神欣赏着秋日湖景。
韩良骞侧目对着周知玄开口:“他便是司徒顼。”
本以为是个欲权贪色的脸,看着他衣着质朴,发丝也不拘小节散落在肩上,手里比划着,这样一看倒有几丝文气,如何也想不到这就是西梁第一权臣。
他回首见到韩良骞,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数秒就变为喜色。
满脸笑意,朝着他拱手道:“韩先生。”
面对司徒顼的恭敬韩良骞像是习以为常,轻轻颔首。
“老夫刚刚就想着韩先生怎么迟迟未到,这刚赏完湖景,就遇上所思之人,甚巧。”
目光触及到周知玄,司徒顼上下打量了番,止不住的拂须点头。
“公子如玉,甚好!敢问这位是。”司徒顼问道。
“回相国大人,这位也是在下的学子,前几日刚来松竹斋。”
这时,周知玄上前躬身行礼分外妥帖:“在下周九如,见过相国大人。”
司徒顼眉头蹙起,摆手说着:“哎,不必这些虚礼,既是韩先生的学子,那咱们就算得上是同门。”
“在下不敢逾礼,能和大人成为同门已是周某荣幸。”
看着他礼数周全,相貌堂堂,不禁多留意了几分。
秋日好,微风袭来,柳树间鸟儿四散飞过,放眼过去一片怡人美景。
三人走在湖畔边,远处湖心亭的乐姬正在弹奏,琴声悠扬,几个行人驻足围观,看见此情此景,司徒顼灵感突发,畅笑道:“景美人美乐美,若是这是副画卷,韩先生应当如何作。”
问题抛来的突兀,韩良骞端详着远处良久,却摇摇头,“这幅画在下作不来。”
“这是为何。”对于韩良骞的回答,司徒顼格外好奇。
他缓缓道来:“景色秀丽,美人脱俗,乐曲婉转,都是极美的,无法相比,既如此三种美出现在同一纸上只会显得平平无奇。”
“老夫不解,韩先生所说的这三种美,理应争辉相映,何来平平无奇。”
这番故弄玄虚的说辞,韩良骞也不知个所以然,全是胡乱说的,既然无解那便不言一语,时不时的看向周知玄。
他会意轻轻点头:“韩先生说的需要心领神会才能共鸣,实在费解,依晚生看,眼前一片翠绿青湖,抚琴女子红衣似火,杨柳依依,秋风落叶,都是点缀,都是表象,唯独那三两行人,才能体现出琴曲之妙,才是画的点睛之笔。”
周知玄的话与他所思相同,不由得颔首称赞:“原以为韩先生画艺非凡,现在看来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相国大人谬赞了,都是些拙见而已。”
他们边走边寒暄着,午宴就要开席,往前厅走去,这才看见邑安勋贵们的全貌,一张石刻长桌蜿蜒,内嵌小溪流水,两侧坐满了宾客,衣着华丽夺目,笑着敬酒低语,一副奢靡之象。
待他们入座后,佳肴顺着水流飘来,看来是桌曲水流觞宴。
午宴刚要过半,林氏才携秦幸匆匆赶来,在府里收拾了半天,她许久没有带过这种镂空发冠了,左右两边还各插着支珠簪,一摇一摆的重心都难稳,藕荷色的纱裙繁复,层层叠叠在身上,总之自己怎么看都不顺眼。
林氏却一个劲的夸赞,说是整个候府的儿郎都将为之倾倒,秦幸听着,不禁汗颜。
但她说的确实不假,款款步入正厅,屏风之后便是众人所在的酒宴了,从来没有以这种形象示人的秦幸略显踌躇,内里人群攒动,正如火如荼地交谈着,兴许没有人能注意到自己。
她信步走来,拿剑惯了的手如今拿起帕子实在僵硬,忽然交谈声逐渐消散,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秦幸,是发冠松散了嘛,她担心地伸手想要扶住,所幸一切完好,衣袖滑至肘部,露出玉似的白臂,频频引人侧目。
第39章 侯宴中
舅母在后院同侯夫人寒暄,流水宴上仅秦幸一人,不免有些局促,她忸怩着坐下,身侧都是生面孔,各式各样的神色目光四散而来汇聚到她身上。
正对面一紫衣男子笑着起身为她斟满了酒,瓷杯清酒中漾着颗青梅,他缓缓说道:“这位便是长公主府上的秦小姐吧。”
秦幸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不是顾平奕,兴致缺缺便冷冷回道:“公子说错了。是太府寺卿江大人家的秦小姐。”
“长庆长公主是江大人母亲,也是秦姑娘的外祖母,不都是一样的吗。”紫衣男子尴尬一笑。
话音刚落,她斩钉截铁道:“不一样,公子日后别这么说了。”眼底全是冷意,目光凌厉,不苟言笑。
气氛逐渐凝滞,本想欲欲跃试上前搭话的公子们,见她性子刚硬,管她是什么绝世佳人,全都望而却步。
乐声响起,石台前的舞姬翩翩舞来,莺莺燕燕之中,秦幸环顾着四周,始终没有看见顾平奕的身影。
她打扮的出尘拔俗,几位官宦小姐忙着上前寒暄,奉承夸赞的话听得耳朵都倦了,她来这里可不是聚会言欢的。
一杯青梅酒下肚,喝的略急,有些头晕目眩,忽然手侧传来一阵温热,她抬头一看,是杯茉莉花茶。
“两杯便不胜酒力了吗。”周知玄顺势坐在她身旁,声音淡淡,似一阵风轻盈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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