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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然是这后宫中看上去最受宠的女人,可她心里清楚,所有关于他重要的事情她都不曾参与,所有重要的日子他都不曾同她一起度过,甚至连她的生辰,他都整夜歇在卫皇后的未央宫中。
她听宫女们说,前皇后阿娇有“金屋诺”,她同他有青梅竹马之情,他年少时就发誓“若得阿娇为妻,必以金屋藏之”。现皇后卫子夫有权权在握,弟弟卫青权倾朝野,世人皆称“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唯独她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依仗就是他那点虚无缥缈的“恩宠”,比柳絮还轻,恩与宠全在他一念之间,他随时都能收回。
时间久了,再热的心也会变凉,过多消不去的情感久而久之变成了怨。
她原本以为她要去怨皇后卫子夫。
后来才听说原来在她封夫人大典上,未央宫的灯亮了一夜,卫子夫辗转反侧一宿未眠。
又无意间听到卫子夫同宫女说:“罢了,本宫与李氏都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她才明白,原来那些她默默嫉妒卫子夫的日子里,卫子夫也在同样羡慕嫉妒着她,后宫之争,竟然没有一个胜利者。
她有时候会想,卫子夫当年也是同样能歌善舞,在平阳公主府为他起舞,中被他一眼看中,带入后宫,与她的经历何其相似!
她甚至忍不住对着镜子想,他之所以在人群中一眼看中她,到底是因为她容颜绝色歌艺甚佳,还是因为她有一点像年轻时的卫子夫?
现场选手随着音乐的牵引,梦回大汉,看到这一幕都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一袭红衣的绝望女子,心和眼睛都是冰的。
气氛一瞬间变得压抑,祁漾漾手中的琴弦越拨越快,琴声越来越高亢,在一片寂静的演播厅里,高高回荡在演播厅上空。
在众人沉醉于故事中,一片焦心、忧虑的表情中,祁漾漾脚尖一勾,突然从几米高的秋千上抱着琵琶一跃而下,一袭红纱在空中翻飞,像一只翩然下落的风筝。
就在脚尖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她猛然一个轻盈的转身,纵身在舞台上旋转,随即琵琶落地,换上古筝。
祁漾漾指尖在古筝上看似随意地一扫,一阵高亢的琴声随着琴弦的颤动响彻整个大厅,她姿态安然的坐在古筝前,低头抚琴,红唇如血。
她声音抬高,如歌如泣的声音飘荡在演播厅上空,像是有一根丝线勒住了每个人的心:“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幽婉的歌声仿佛将现场所有人带入到汉朝的宫殿,人们看到那个倾国倾城的佳人换下一身厚厚的宫装,穿上了当年与武帝在平阳公主府相见的一袭红纱。
只是身体过于孱弱,刚刚换好衣服就卧倒在床,仿佛连坐起来的力气都耗个精光。她的身体愈见消瘦,身体瘦得像是一只干瘪的猫,原本就轻盈的身姿如今瘦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她卧倒在床,原本乌黑靓丽的一头青丝,如今光泽不在,堪堪披在身后,像是一堆生命就要耗尽的枯草,皮肤苍白如纸,原先红润鲜亮的嘴唇,也干枯的没有一点血色,她的脸颊深深陷落下去,一阵风过,就咳的全身颤抖。
她蜷缩在那,整个人形容枯槁,谁也不会想到,一代倾城倾国的美人,会沦落成这副模样。
她已经完全不复当年盛宠之下的风姿,唯有一双眼睛,还像原先般清明。
男人的声音在隔着几米外的帘子后响起,还似往日般沉静,她甚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李氏,把面纱摘了,让朕好好看看你。”
她唇角泛出一丝冷笑,她早知自己命不久矣,很快就要撒手人寰,见面的第一句他竟然说起这个。
他止步不前,对着眼前灯枯油尽的瘦弱身子并没有想要靠近的意思,却仍然对她的脸抱有兴趣。
她哑然一笑,声音如干枯的河水:“妾身病容质陋,无言面见圣上。”她自知自己不像陈皇后和卫皇后那样有骄傲的资本,向来对他百依百顺,可她如今大限将至,就任性一回吧。
果然,他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对于这种微小的顶撞也生出反感情绪:“放肆!”
他恼怒起来,声音瞬时沉下,冷得像冰:“朕好意来看你,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她突然觉得心痛,盼了那么久盼他来见自己最后一面,竟然等来的却是这句话,她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傻。
那一瞬间,她突然生出了无边的勇气,做了自己这辈子都没敢做过的事,她看着他冷冷一笑:
“今天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恕妾不能从命,妾不会摘下面纱,除非妾死了!”
她嘴角无声地弯了弯,原来忤逆他是这种感觉,临死前能感受一回,真好。
“你!”他顿时火冒三丈,指着躺在床上病重的缩成一团的女人:“来人!李夫人出言不逊,给朕……”
她冷冷一笑,隔着面纱看着他暴怒的样子,整个人剥离开来,像是局外人在看戏。
最终,他不知是想起了了什么,到嘴边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拂袖而去,声音如冰:
“关上宫门,没朕的吩咐,李氏永世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宫门缓缓关上,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女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明白自己做到了,此生无法成为他的最爱,但她用她最后的叛逆,让他深深的记住了自己,当他垂垂老矣,病得快要死掉的时候,回忆起她来还是那副年轻貌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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