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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3)

      第15章
    第15章
    一下马车,沈默便闻到了阵阵浓郁的香味,远远看去,城墙边层层叠叠的槐树紧密相依,树冠上坠满了槐花,一从叠着一从,压得枝头微弯,那浓郁的香味,便是来自这些槐花。
    凛暮跟着下了马车,看着那一束束的槐花说道:如今才四月初,这槐花就已经开的如此旺盛。
    顺着城墙一路向西看去,槐花更是茂盛,那里有个小村落,名字就叫槐花村。
    听说槐花村遍地是槐树,每年的四月中到五月末,槐花开满树,整个村落处处是花香,当地村民常常打了槐花回家,做几道关于槐花的美味吃食,而今年不过四月初,槐花就已经开的如此茂盛了。
    闻璞牵着马车走向城门,天色渐晚,先进城找个住处吧。
    沈默转头看了看城墙向西蔓延的槐树,道:我想先去槐树村看看。
    闻璞闻言看向凛暮,见凛暮点头,便再次架起马车,载着二人向槐树村赶去。
    槐树村村如其名,当真是处处是槐树,房屋旁,院子里,郁郁葱葱,长势极好。
    好安静。
    沈默望向四周,不禁开口道。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还不曾见到任何人。
    这村落虽然整洁,却处处房门紧闭,看起来不像有人的样子。
    凛暮和闻璞一左一右挨着沈默往里走,闻璞尚且和沈默有一段距离,凛暮离着沈默却要更靠近几分。
    呜
    一声呜咽自不远处传来,几人皆警备起来,只见一旁槐树后面,滚出来一个棕色的小毛团,那毛团子走路东倒西歪,看到沈默几人也不害怕,哈着舌头蹭了过来,是一只棕色毛发的小奶狗。
    小奶狗胆子大的很,一跑一颠的来到几人脚边,沈默倒底年纪小,忍不住想要弯腰将其抱起,却被凛暮握紧了手臂阻止他蹲下身去。
    那小奶狗见沈默不理他,委屈极了,趴在沈默面前翻身露出柔软的肚皮来。
    凛暮紧紧握着沈默的手臂,不让他乱动。
    那小狗见如此不行,便气愤的爬起来,一脑袋撞到沈默脚踝,但因它身子太小,这一撞反而把自己撞了个倒仰。
    闻璞突然厉声说道:出来!
    沈默一愣,抬头看去,四周空荡荡的,并未有其他人。
    半响没有动静,凛暮使了个眼色,闻璞便走向了一个角落,边走边抽出了腰间的宽刀。
    待走的近了,突然一个小孩儿从角落里的草堆后面狼狈的跑了出来,脚软手软的跌在地上,颤声道:你们是谁?来我们村要干什么?团团!团团回来!
    说着又去叫那小奶狗,看来那小狗便是他的。
    见出来的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沈默放下了心来,凛暮却仍旧紧握沈默的手臂不放。
    你们村其他人呢?闻璞问道。
    那小孩一身布衣沾了草屑却不算脏乱,眼睛咕噜噜的,看起来机灵的很。
    大人们都去、都去隔壁村赶集了,今天是大集,小孩子们也去了。
    闻璞闻言,眸中厉光一闪而过,问道:你为何不去?
    那小孩儿便又沉默了。
    突然,远处渐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轻有重,离得近了,便听到嬉笑怒骂、闲谈话语,沈默转头,看到一群人三两成伍的走了过来,男女老少皆有,他们手里、背上或提或扛着不少东西。
    走在前面的几个青壮年看到沈默三人,神色一愣,便快步走了过来,再看到不远处满身草屑的小男孩时,更是神色了然。
    当先的一名男子开口道:几位大人想来是要去泽水城的吧?
    凛暮颔首,信口胡诌:正是,路过此地,想借宿一晚。
    那青年一听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我们槐树村挨着泽水城而居,时常有外地人或是往来商旅来此借住,几位大人请随我来,想来是恰好我们今日都去赶集,水生那小子惊扰到了你们。
    这青年口里所说的水生,指的应该就是那抱着奶狗的小孩。
    此时村落里的人回来了,很快便热闹起来,渐渐的崔烟袅袅,家家户户已经开始生火做饭。
    那青壮年带沈默几人去了一处院落,院内有几间瓦房,虽然空荡简陋,却也整洁。
    闻璞拿出一粒碎银子递给那人,那村民并不矫情,爽快接下,道:我家就住在不远处,几位远道而来想来饿坏了吧?若不嫌弃,内人做的吃食还算尚可,不如一会儿端过来些给几位填下肚子?
    凛暮点头,亦可。
    那青年人便不再多说,离开了。
    晚间几人草草吃了一顿,便各自进了房间休息。
    沈默自那天一个奇异的梦后,便很久不曾做梦,却没想到今日,在这槐树村里,又做了梦。
    梦里浓郁的槐花香一阵一阵的飘了过来,四周雾气蒙蒙,可见度十分低。
    前方隐约传来孩童的欢声笑语,但隔着浓雾,又什么都看不到。
    沈默在原地踌躇片刻,便抬步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仿佛走了很远,又仿佛一直在原地未动,那欢笑声似乎尽在眼前,却又在下一刻远在天外。
    沈默像是着了魔一般,仍旧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越走越快,渐渐只是走路的速度已经满足不了他,他内心似乎很焦躁,很急切。
    快点,再快点!
    马上就能见到了!
    马上就能见到了!
    可他要见谁?
    突然浓雾如水般散去,沈默力竭跌坐在地,终于看清了前方。
    可前方并无孩童嘻戏,只有一个衣袍肮脏的小孩子背对着他,轻声的,一遍又一遍的不断重复着。
    你为什么不来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在等你呀
    你在哪里
    我好痛我不想死
    突然那小孩子仿佛是察觉到了背后有人看他,慢慢的回过头来
    一声接着一声的哼唧在耳边响起,沈默睁开眼睛,被眼前放大的狗脸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挥开,只见一个毛茸茸的棕色团子被他挥可滚了几圈才又爬起来哼唧,沈默看着眼前叫嚣不断的小奶狗愣神,这狗怎么跑他这里来了?
    他揉了揉脑袋,隐约觉得他似乎做了个梦,梦见什么,却已经不记得了。
    三人早早起来,便赶去了泽水城。
    泽水城靠水而建,依水而生,算是去往附近几座小城的必经之地,因此往来商旅多在此落脚,又因此地水产丰富,因此美食众多,也吸引了不少饕客。
    凛暮:直接去当地执法堂,报名身份自有当地官员安排,你可有什么信物?
    三人一同进了城门,因三人皆是相貌俊俏的青年、少年,便时常有女眷悄悄路过后捂着嘴角偷笑,而闻璞为人冰冷看似不好接近,沈默又年少看着稚气,便是凛暮最招人眼球。
    沈默侧首看了眼旁边一名盯着凛暮脸颊绯红的少女后收回视线,说道:有一令牌。
    凛暮点头,那便好。
    执法堂并不难找,似乎上面早有人吩咐,此时正有几人站在门口等候。
    为首之人蓄着山羊胡子,大约四十岁上下,一身执法堂特有的黑袍,浓眉大眼,眉间沟壑颇深,似是愁绪缠身,眼神却很犀利,见到沈默几人到来,立刻躬身行礼,神情不卑不吭:下官恭迎几位大人,敢问大人可有通关文牒?
    沈默一手探入腰间,掏出令牌递给那人。
    那人接过令牌,立刻神色大变的跪了下去,高举令牌喊道:拜见帝君!
    一旁闻璞见此令牌也立刻单膝跪地,拜见帝君。
    只有凛暮仍旧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懒散的拿过令牌扔回沈默怀里,见黑令者如见帝君,帝君给了你好大的权利啊。这么说着他却一点不怕。
    沈默闻言稍稍抿唇,将令牌塞回腰间,面上神色不显,只是侧头看着仍旧闲散站在身边的凛暮,似乎在说你为什么不用下跪?
    凛暮扶了扶额头,突然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我身体不好,帝君特赐御前不跪。哪有自己跪自己的道理?
    山羊胡子头快低的埋到肚子里,心思却百转千回,朝堂皆知战天国唯一能够御前不跪之人,便只有掌天下千机的千机殿殿主了。
    不想此次来人不只有当今国师,还跟了另一尊大佛。
    沈默抬手扶他:起来吧。他并不十分喜欢这些弯腰下跪的礼仪,但身在此处,不得已而为之。
    山羊胡子利落起身,道:几位大人,一路奔波,还请先随下官回堂内歇息片刻,待午时下官为几位大人备下些许吃食,好生招待一番。
    听到吃食,沈默立刻欣然接受,一夜过去,他便又饥肠辘辘。
    泽水城的执法堂规模并不如九重的执法堂,当然,九重执法堂为总堂,自是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但此处也不算寒酸。
    山羊胡子名为常厉,是此处执法堂的堂主。
    三人分别有一间卧房,此时便都回了各自卧房。
    午时用过午膳,沈默便叫来常厉,问他案情进展如何。
    常厉眉头紧锁,倒是寻回了几具尸体,但
    说到此,常厉停住了。
    沈默见他犹豫,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常厉踌躇片刻,还是说道:回大人,寻回的几具尸体皆十分狰狞、损毁严重
    沈默皱眉,打断他:带我们去看看那几具尸体。
    常厉仍旧犹豫,这新任国师年纪太小,万一因几具尸体受到惊吓怪罪于他,便有些得不偿失。
    沈默又怎会想到这些官员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只又催促了一遍,那官员还是踌躇万分。
    直到凛暮开口,轻飘飘的一句:前头带路。
    却让常厉浑身一震,只觉脊背阴寒,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错觉,立刻起身为沈默几人带路。
    因为案件匪夷所思,至今毫无头绪,那寻回来的几具尸体并未通知其家属,而是纷纷置于执法堂地下冰室,那里温度极低,可保证尸身短时间内不腐,况且说是寻回也有些不妥。
    地下昏暗,只有两边挂着几处烛火,顺着台阶而下,越往下气温越低,直到冰室外面,呼出的气体已经能够形成白雾。
    直到进了冰室,沈默才明白常厉为何百般犹豫。
    寻回的几具尸体的确十分可怖,正确的来说,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为尸体,而是尸块,没错,就是零散的尸块。
    而尸块之间隐约又有粗线相连,像是有个人先将每一具尸体都四分五裂之后又用线粗糙的缝了起来,一些内脏被粗鲁的塞进了尸块之间。
    比起娄析和景伯中体面的尸体,以及帝君巡城时看到的那些滚满泥土的尸体,这是沈默第一次直面如此血腥恶心的画面,一时竟有些怔愣,随即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上涌,让他失态的紧紧捂住了嘴巴。
    哪怕是已经见过几次的常厉,也还是十分不适,此时正紧抿嘴唇忍住喉咙中翻涌的呕吐感。
    而凛暮和闻璞却都面色如常,闻璞仍旧冰封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凛暮却已经凑近去观察了起来。
    沈默死死的捂着嘴,哪怕是冰室,也有阵阵血腥伴随着恶心的味道钻进鼻腔。他紧紧闭了闭眼睛,眼睛因过渡用力而有些泛红并挤出了几滴泪水在眼角。
    凛暮见他这样,依旧笑的随性慵懒:你若感到不适,大可先出去待着。
    沈默缓缓放下手,抿紧嘴唇摇头,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抬步向尸体走了过去,来到凛暮身旁,弯腰凑近了去观察。
    凛暮见他眼角通红一片,轻笑出声,逞强。
    强挨过初时的不适,此时凑近了看虽仍旧犯恶,但尚且还在沈默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只见这几具尸体的分割并不规律,尸块边缘也不整齐,想来分割工具钝涩,这些尸块边缘都像是一次不行多次切割才断裂开来的,随后又按照身体大致的样子摆放缝合在了一起,但常有摆放错误的地方,也那么粗糙的缝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怪异。
    沈默一具具看了下来,嘴唇微动,像在计算着什么。
    随后他直起腰,第一眼就看到了正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凛暮,他一愣,突然有些别扭了起来,这感觉十分奇异,让他措手不及。
    凛暮倒不知他心中何想,只是问道:怎么样?有何发现?
    沈默收回视线,重新看着那些尸体道:并不完整这些尸体并不完整,他们都缺了一些地方。
    说着他指着一具男尸道:这具手臂少了一块。
    又指着另一具女尸说:这具的左腿少了一块,右腿四块,左腿只有三块,长度明显不同。
    这些都是不明显的身体部位缺失,但有两具十分明显,比如这具男童的尸体没有了双眼,这具女尸没有了两只手掌。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掌心皮肤都被割去了。
    常厉贴着冰室的边缘,身后源源不断的冷气压下了他口腔中的呕吐感,缓了口气他才道:大人的意思是?
    沈默不答,皱着眉走到了一具女童的尸体旁,盯着看了许久。
    找回的尸体一共五具,说是找回有些托大,这些都是被人扔进了执法堂里的。
    溺水而亡的一共十五人,十五人的尸体都是从执法堂丢失的,丢失后被人分尸后破破烂烂的又扔了回来,这种做法像是一种挑衅。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死后被人分尸后又缝上,也因如此,至少他们生前少受了些痛苦。
    沈默狠狠吞咽一口唾沫,强行压下喉咙再次蜂蛹上来的恶心感,缓缓向眼前的女童尸体伸出了手。
    他轻轻的摸着女童残破的小身体,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狰狞的裂口,仔细查探,只有这具尸体,表面上看起来除了双手掌心的皮肤外,什么都没有缺。
    半响,他收回手起身,并没有发现女童到底哪里有何不同。
    在来此之前,他本以为已经有了景伯中一例死人卦,此次应当不必太过担忧,现在想来是他托大了,在这些尸体都没有了掌心皮肤以后,他无法再摸掌问卦,此刻便毫无头绪甚至有些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