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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大风云飞,夜雨迷人眼

      寒门旧府,雪庐。
    两位中年人,坐在一张普通的木桌两方,一人饮酒,一人喝茶。
    “我若是将妖族让于魔族,如何。”喝茶的夏渊末说道。
    “这雪庐还真是名不副实,这炎炎夏日,在这雪庐之中,还得饮酒驱寒。”饮酒的南烛慢条斯理。
    “这三族的天下,你要多少。”夏渊末冷颜问道。
    “你本是祸水东引的计策,我也没想着转弯,这三族的天下我要九十九。”魔君南烛痛饮一口,看着人皇夏渊末。
    人皇夏渊末也曾想着,若是人族与魔族联手瓜分了妖族,魔族会让步,最起码人族也会有喘息的时间,短短两年,夏渊末也感到了急促的压迫感。
    他也曾想过,若是萧天岳不死,那么魔君南烛,还能坐在他面前么。
    此时的魔君,是千百年最是鼎盛的魔君,他没理由放过人族。
    自古便有传闻,王不见王。若是有一天,见面了。那也是两败俱伤。
    夏渊末拂袖离开了雪庐,魔君看着夏渊末的身影,就像是一头饿狼,看着一只小白兔。
    随后,魔君南烛也离开了雪庐,一瞬间,南烛就站在了尚京的第一高楼之上,青楼。
    站在这里,才是观赏尚京最好的地方,只是可惜了。
    至于魔君南烛可惜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半夏回到青风道院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早早的睡了。
    月光下,独留一人,刀痴,陆斩。
    “随我去一个地方。”一人身着黑袍看着陆斩。
    陆斩跟着那个黑衣人,出了青风道院,一路便来到了一处小庭院。
    几声琴瑟,几声娇吟。
    染流园,这个地方陆斩不算陌生,唐门大爷唐伯寅的一处府园。
    灯火映的红花,更红,绿叶也更绿了。
    亭中坐着唐伯寅,美婢侍奉左右,美酒饮着,歌舞赏着。
    小小的庭院,刀剑声不绝于耳,一柄刀尖眼看着就要砍在陆斩的身上。
    天炙刀出窍入腹,血染红花。
    陆斩每往亭中走一步,便有一人躺在他的身后。
    总共走了二十七步,倒在地上的正好二十七人。
    “一步杀一人,我都有点后悔让你离开唐门了,唐斩。”唐伯寅说道。
    “我是陆斩。”陆斩说道。
    “不管你是唐斩还是陆斩,你可曾忘了离开唐门,答应我的三件事。”唐伯寅拿着白芷玉做的酒盅,说道。
    “记得。”陆斩也不多言。
    “这件事,也算容易。我想知道盗宗李苍耳的下落,这不算难吧。”唐伯寅笑道。
    陆斩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夜深了,却总有人醒着。
    陆斩与李卜相识,也算是打出的交情,不算生死之交,可也是情同手足了。他心中知道唐门想对付李苍耳,就像是当年唐门对付寒门一样。
    唐门不允许盗宗的威胁,人皇也容不下当年的寒门旧将,李苍耳。
    陆斩就坐在屋中的那张桌子旁,他也明了,人皇最容不下的是萧问道,真若是萧问道有了盗宗的支持,人皇就更睡不着了。
    而萧问道与人皇夏渊末,隔着一位天武的第一神将,易慕白。
    人皇不会对易慕白翻脸,却也不会对萧问道下手。
    只有取的先机,将暗中支持萧问道背后的势力,铲除了,这人皇才能真的睡好觉。
    陆斩在等,等天亮。
    还没到天亮,萧问道就醒了,被蚤休吵醒的,虽然蚤休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手轻脚,而萧问道还是以往的睡梦较浅,萧问道更不愿的是蚤休以偷窥的形式看着半夏。
    刚下来,就看到陆斩在坐着。
    蚤休也顺势坐在了陆斩的身旁,萧问道也看出陆斩的心事。
    “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萧问道自顾自的倒了杯茶,问道。
    “两个时辰前,唐门的唐伯寅曾来找过我。”陆斩说道。
    萧问道听闻此事与唐逝水有关,就将唐逝水也给拉了起来,唐逝水满眼惺忪的看着三人。
    “继续说。”萧问道说道。
    “唐伯寅让我帮着打探盗宗李苍耳藏身的地方。”陆斩说道。
    萧问道还没来得及去喊李卜,李卜已经坐了下来。
    “看来唐门要对盗宗出手了。”李卜说着话,看着唐逝水。
    唐逝水喝着冷茶说道:“就为这事,把我们喊起来。”
    不过此时,唐逝水也是睡意全无了。
    “不是唐门要对盗宗出手,而是人皇要对盗宗出手。天武九州三十六城,可还有一城不在人皇的手里,人皇都无可奈何,也无时无刻不想着收复了那座城池。”唐逝水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事与唐门和盗宗的事有何纠葛,这天武的三十六城,哪一座不在天武的管辖之内。”萧问道不明所以的问道。
    “魔君来这尚京城一趟,怕是人皇也睡的不安宁了。人皇与魔君也肯定见过面,谈过条件了,不过看唐门对付盗宗的架势,肯定是谈崩了。王不见王,自古就传下的道理。而现在还没到攘外的时候,人皇只好先安内了。盗宗的李苍耳是寒门的旧将,而远在极南的废都,邪帝城,当年大半的寒门旧部或是在天武遭受殃及的人,大多都在废都。光是邪帝城的城主,那也是与天武第一神将一样的存在,盗宗的总坛,都说是在沧州的无涯山。沧州可是紧挨着废都的,现在人皇的手可伸不到那里,而且,人皇已然知道了盗宗宗主就在尚京,自然就要除了。不过,让陆斩打听盗宗宗主的行踪,就耐人寻味了,唐门可不缺打探消息的人,就算是陆斩从李卜口中打听到了李苍耳的行踪,又能如何呢。说不定,唐门的目标不是李苍耳。”唐逝水将心中所想,说了个大概。
    自小生活在唐门的唐逝水,对于阴谋。总归是比他们几人,要灵敏的多。
    “若是此时李卜去通晓李苍耳,会不会中了计,或是真如逝水所言,唐门的目的,不是李苍耳。”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也不禁的皱着眉头。
    区区三两人,若是都想算到唐门所想,唐门也就不是唐门了。
    “既然唐门的人想知道我盗宗宗主所在,那就让他们知晓。”李卜笑道。
    “用一个假的地名,诱骗唐门,然后再设下埋伏。”唐逝水说道。
    此时萧问道和陆斩看着他们两人,还是没看出他们两人算是针锋相对的“死敌”。
    一方是唐门,一方是盗宗。
    “既然要说,就说个真地方,盗宗可不是阴险狡诈之辈。”李卜说道。
    众人一听,李卜想将李苍耳的所在,告诉唐门了。
    “也好,唐门也想会一会盗宗了。”唐逝水嘴角挂着笑说道。
    “陆斩,你现在就可告诉唐伯寅,就说我师傅在尚京天水坊望灵楼。”陆斩说道。
    天水坊算是七十二外坊之一,靠近尚京的梅岭。
    “那边是一处墓地吧。”唐逝水惊呼道。
    “我师父说了,他这辈子不忌讳死人,忌讳的是活人。”李卜说道,看了一眼唐逝水。
    陆斩转身便出了青风道院了。
    “陆斩是不是答应了你们唐门什么条件。”萧问道看着唐逝水问道。
    “脱离唐门,你以为能不痛不痒么。”唐逝水回道。
    此时,屋外却是下起了小雨,此时屋外倒是凉爽了许多。
    “无论你帮唐门还是盗宗,若是用的着我的地方,我肯定出手。就当是还了我在这里住的人情,我蚤休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债。”蚤休看着这丝丝的细雨说道。
    “你只要看紧半夏就好,我总觉得唐门的目的,在半夏身上。”萧问道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回道。
    一声哈欠声入耳“萧问道你想饿死我么。”半夏喊道。
    独孤含寒走下楼,却理也没理半夏,骄纵的样子。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下来吧。”萧问道轻声说道。
    众人围坐这一桌,半夏拿着一个包子,喝着米粥。
    萧问道看着屋外不停的小雨,还在下着。
    此时,萧问道胸口总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来气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半的时辰,陆斩还没回来,萧问道也不由的担心起来。
    几人匆匆的吃完早餐,半夏就想着出去看看。
    “今天,就别出去了。”萧问道说道。
    “为何不能出去。”半夏问道。
    萧问道知道半夏还是喜欢尚京的景致的,他也知道半夏在尚京也待不了几天。
    “今天,下雨。”萧问道还是看着屋外的雨,怔怔的出神,说道。
    “天下雨,我打着伞就好了。”半夏说道。
    “今天还是不宜出门。”萧问道声音忽尔急促的说道。
    众人也都看出了萧问道脸上的不安,就一直看着屋外的雨静静的看着。
    半夏此时也安静了下来,小狐狸空空也看着屋外的雨。
    一阵疾风刮来,将一丝雨水刮进了屋里。
    独孤含寒想掩起门,就听到萧问道说道:“开着,等陆斩回来。”
    此时,李卜唐逝水也在心中粗略的一算,从陆斩出门到现在已然是过了三个时辰了。
    风开始急了,小雨也开始变成大雨了。
    众人的心,也开始急了。而最急的不是萧问道,而是唐逝水。
    陆斩若真是遭受了不测,那也只有唐门才能出手。
    一道孱弱的身影,倒在了青风道院的门口,就像是那天,萧问道背着重陨碑,陆斩看到萧问道一样,众人冲出去的时候,陆斩身上的血,已被雨水给冲的淡了许多。
    萧问道抱着陆斩,只听陆斩说道:“我再也不欠唐门什么了,再也不用履行那三个承诺了,再也不用······。”
    这短短的两句半话,道尽了陆斩的心酸。
    唐逝水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大雨中,这世间的公平,萧问道知道唐逝水想替陆斩要不回来。
    而他必须帮陆斩要回来,不管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
    众人,将陆斩抬进房中,李卜看着陆斩说道:“他应该是被废了修为,性命倒是无碍了。”
    “我去青楼,看看易爷爷有没有医治的丹药。”萧问道也冲进了大雨中。
    李卜也去外面找寻良方丹药,独孤含寒也打着伞去寻医问药了。
    这房间中,最不缺钱的就是独孤含寒了,但是她径直去找的是杵云院的吴瑾萱。
    此时,屋中只剩下蚤休与半夏。
    雨大了,容易迷住人的眼,却不容易迷住小狐狸空空的眼。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站在屋外。
    “你就是蚤休,猎魔人。”屋外那人问道。
    蚤休的短刀,出窍了。就像是猎人盯着猎物。
    “你不错,可惜还是太弱。”那人踏进屋中一步说到。
    随即,蚤休就晕厥在地板上,看到半夏被那人带走了。
    八万两黄金啊。蚤休心中也不禁,呐喊。
    那神秘的黑衣人,踏出了青风道院。
    一道粉红色的影子跟随着那个人。
    屋中只剩下躺在病榻上陆斩的笑,如释重负的笑,戚戚然然的笑,人心大快的笑。
    只有陆斩自己知道自己的笑,有多么的无奈与忧结。
    可终归是,解脱了。
    大风云飞,夜雨迷人眼。
    重寻遗恨,细话初心。
    如今若问,也似当时情义深。
    窈窕花月,相逢酩酊天。
    心归浩然,魂引旧园。
    何止雨迷人眼。